第64節(2 / 3)

楚嶽峙以審視的眼神打量著司竹溪那張與司淵渟頗有幾分相似的臉龐,說道:“司姑娘當日衝撞本王時,倒不似這般自輕之人。說到地位低微,本王倒是覺得,女子的地位,已被打壓太過。本王審那戶部尚書的時候,有些話現下想起,倒覺得他說得沒錯。”

石槐的話,固然難聽,但卻是字字見血的實話。

如石槐所言,石槐不是一切罪惡的開端,所以即便殺了石槐也沒有用,不過少了一個雪上加霜的參與者,而像石槐這樣的參與者還有很多。就連周楫也說,人口拐賣是曆朝曆代都有的事,周楫的母親就是受害者之一。石槐也好,陳氏父子也好,甚至是那些參加成親禮被殺的人,他們都把人口拐賣將女子當作傳宗接代的生育工具之事視作尋常不足以為之大動幹戈,因為這就是他們長久以來的思想,手握權勢與金錢自然可以踐踏他人。

而他,生來便是皇子,並未真正體驗過百姓之苦,出征時他所見不過是邊遠百姓苦難生活的一隅,他感到氣憤萬千,然而對於百姓來說那便是他們的不會改變的生活。他活在高處,百姓在低處,他想象不到百姓的生活,即便他俯身而就,也不會懂。

司淵渟比他更早看清了這點,所以對於石槐所說的話表現得那樣平靜。

大蘅國的國土廣闊,建國之初已有東西一萬一千七百五十裏,南北一萬零九百四裏,兩京一十三省,而今經過他這些年來的征戰擴土,更是將邊疆一塊收歸國土。他還記得,班師回朝一路上,邊疆一帶的百姓住處簡陋且衣衫破舊,但當他們快到京城時,縣城裏的百姓無論是居所還是衣著打扮都給他煥然一新之感,更不必提回到京城後看到的繁榮景象。當時他便暗自心驚,明明都是大蘅國的百姓,可生活竟是如此的天差地別。

且無論是邊疆一帶還是京城及其他縣城,生活在其中的百姓都不認為自己的生活有不妥之處,他們仿佛各自生活一道隱形邊界的兩邊,繁華之地越發昌盛,貧窮落後之地則越發貧困潦倒。

出征時他從最繁盛之地去到蕭條之處,征戰結束後,他又從好不容易才打下來的邊疆把來時的路倒著又走了一遍,然後發現一切未變。

原來,不是他為大蘅國開疆辟土築起牢不可破的邊防就可以守護大蘅國的百姓,有很多的百姓,其實即便沒有外族入侵,也已經掙紮在食不果腹一貧如洗的衰微中。

也許從那個時候起,他心裏便已經對大蘅國長久以來的統治有了更深的質疑,也埋下了想要改變這一切的念頭。

“司老尚書曾經讓大蘅國兩京十三省的許多百姓都得到了思想上的開放與喚起,本王想要將來再次推行司老尚書曾提倡的政策,但這次,本王希望能把女子地位的改變也納入其中。如司姑娘所言,女子可做之事並不少,隻是缺少展示的機會,也一直未得到過重視。”楚嶽峙下巴微收雙眸視線下移,從容沉穩地與比他要矮大半個頭的司竹溪對視,以帶著敬意的口吻說道:“這世間,有才能的女子不在少數,堅韌的女子更是比比皆是,而司姑娘在我眼中便是一位堅韌不拔且才情謀略都十分出眾的女子。”

夜裏的寒風吹起了司竹溪垂落在頰畔的幾縷長發,又將那寬袖吹得翻起,司竹溪與楚嶽峙對視半晌後發出一聲輕笑,道:“想不到安親王說話也如此拐彎抹角,看來如何安置受害女子,安親王心中並非真的沒有想法,找妾身來說是聽妾身意見,實則卻是用這些話來套住妾身。其實安親王有話不妨直說,倒也不必如此抬高妾身。”

楚嶽峙眼含笑意,又再多幾分欣賞,道:“並非刻意抬高,本王一向實話實說。司姑娘,為司家平反,讓司九重新以司淵渟之名站上朝堂是本王將來一定會做的事,而還有一件事,本王希望司姑娘在離開教坊司後,能助本王一臂之力,因為本王相信,這件事隻有司姑娘能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