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2 / 3)

楚嶽峙靜靜地趴在司淵渟身上聽他說,就像他小時候那般,隻是那時更多是他在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而司淵渟則耐心地聽他說著那些天真的話語。司淵渟的話一直都比他少,這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司淵渟願意把他所不知道的一切都對他全無保留的說出來。

“我其實,並沒有很多時間去沉溺在對你的感情中,我要向上爬要重整司禮監,要除去大蘅的腐化朽敗也要報仇,有太多事等著我去做,即便是我清醒的時候想起你也都是恨,唯有偶爾覺得太絕望了,隻能逃離到與你的過往中時才會又對你生出淡淡的愛意。我對你,終究是恨比愛多,既想讓你跟我一樣痛,又想要護著你,這樣煎熬撕扯,反倒讓我清楚感受到自己還活在這個人間煉獄裏。”司淵渟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麵上顯現出一點茫然與寂寥,像是遊蕩在人間的孤魂野鬼,既無來處也無歸處。

早已萬劫不複的人生,在過去這些年,日日都是如履薄冰勾心鬥角,走錯哪怕半步都有可能前功盡棄含恨而死,他不敢亦不能鬆懈,又在爾虞我詐間看盡人性醜惡,有時候他甚至連司竹溪都無法相信,在宮牆之內,身為宦官他唯一能信的人隻有自己。

他的心裏沒有淨土,隻有屍橫遍野的荒原與一個永無日出的墳場。

荒原上的那些屍首是所有直接或間接死於他手的人,而墳場裏躺著的,則是所有被處死又或死在流放途上的司家人以及十四歲以前的司淵渟。

“我沒辦法好好抱你,哪怕愛你也會忍不住想傷害你……”司淵渟放在楚嶽峙腰上的手猛然一下收緊,而後他帶著偏執刻意地在楚嶽峙身上重重掐揉,看楚嶽峙咬住下唇任由他動作,直到楚嶽峙難受的淺淺吸了兩口氣,他才怔怔地停手,道:“楚七,我不想像現在這樣,不想用這殘軀活下去,你能不能,在為司家平反後,就放我離開,我會走得很遠,我……”

“不能。”楚嶽峙拒絕道,他不阻止司淵渟在他身上留下那些總要幾日才能褪的痕跡,也不在意司淵渟弄痛他,但他絕不答應讓司淵渟離開他。拉過司淵渟右手與他十指相扣,楚嶽峙用空著的一隻手褪下自己身上的寢衣,說道:“司淵渟,我不會讓太監這個身份一直壓在你身上,將來,我不僅要為你父親為司家平反,我還要在所有臣民麵前牽起你的手,將來史書工筆,你絕不會是宦官,你司淵渟是大蘅國的頂梁柱,也是我楚嶽峙的夫君。我會把你,幹幹淨淨地從煉獄帶回人間。”

坐起身,楚嶽峙將簡單綁起成鬆鬆一束的墨發撥到胸`前,接著轉過身去向司淵渟露出自己的後背。

楚嶽峙背上原本隻有傷疤,可如今,從最底處腰臀起至上背,被紋上了一片水墨,一條遊龍以從水中躍出之態,從下方向上攀纏,而被遊龍纏繞其中的則是一座高山,山巔為龍頭所靠。

在大蘅國,於身上刺墨一直被視作等同墨刑的恥辱,乃羞辱受刺之人的行為,無論刺下的內容為何,字也好畫也罷,若身上有刺墨便會被視作低賤之人,因為從來隻有奴與青樓女子這樣的低賤之人身上才會出現刺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