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剛剛才說不識這二人,怎的馬上就來套本督的話?難不成是怕本督查出什麼對安親王不利的證據嗎?”司淵渟慢悠悠地跟楚嶽峙互耍花腔,言辭間的試探一時令人真假難辨。
“督主這話可就過了,本王隻是不太明白,禮部主司怎麼也被牽扯進來而已。”楚嶽峙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道:“督主昨深夜把本王請來東廠喝茶,不僅讓本王陪督主下了一夜棋,就連喝到的茶水都是涼的;眼下督主又把本王帶到審訊室來見根本不認識的人,還特意把空著的審訊室大門打開,雖說本王從前是個隻懂帶兵打仗的武將,可督主的這些手段,本王怎麼就覺得不像正常辦案,更像是恐嚇?”
“恐嚇?”司淵渟饒有興致地瞅著楚嶽峙,見他整理過衣襟內搭的護領後,頸上的印記都被遮住了,故意又朝他走近兩步,似笑非笑地說道:“大蘅國內,有誰不知安親王戰功赫赫,本督哪來的能耐,竟能恐嚇安親王。至於這審訊室麼,安親王有所不知,東廠辦案自有一番程序,為了防止涉案人串供,一向是分開審訊,所以才有這單獨的審訊室。本督昨夜請安親王下棋,已經是看在安親王身份尊貴的份上特意照顧,那審訊室裏的兩位可沒有這般待遇,自昨日進了審訊室後,已經獨自在裏頭不吃不喝也不能睡的熬了將近十個時辰。”
這是東廠特有的審訊手段,若是有不能輕易受刑的人進了東廠,往往不會第一時間被提審或是問訊,而是會被關到審訊室裏等上一段時間。審訊室裏不見天日,隻會點上一根極粗不易燒完的蠟燭,給被關在審訊室裏的人一點光,其他便什麼也沒有;不僅如此,守在審訊室外的東廠侍衛會不時輪班,發出聲響,讓被關的人不得休息。
身體感官被破壞,又獨自被關著無人與之對話,再長時間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熬著,莫說是尋常人,便是經過訓練心理素質過硬的將士,都未必能受得了這種精神與心理的雙重折磨。
這樣的刑審,既不能說是屈打成招,又能讓人開口招供,且不說招出來的供詞有幾分可信,又或是最後簽字畫押的那份供詞是否真實,至少迄今為止所有進過東廠的人,都不得不吐出點真東西來。
“東廠果然好手段,這樣不見血的審訊隻可惜本王知道得太晚,否則當年也不必費那麼大的勁去審戰俘,刑具上了不少,得到的戰報依舊少得可憐。”楚嶽峙看著司淵渟靠近,卻是動也不動,毫無誠意地淺笑著,字句間明褒暗貶。
“安親王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本來之前本督還覺得方知禮之死確與安親王無關,可眼下禮部主司竟被牽扯進來,實在讓本督生疑,這才把安親王請來東廠認人。”
揚起下巴直視司淵渟雙眸,楚嶽峙像是十分不喜這種不斷繞圈子的無意義對話,露出少許不耐道:“本王一直被軟禁府中,禮部主司是如何被牽扯進來的,本王一無所知。督主要本王來認人,本王也說了,今日之前素未謀麵,不知督主可還有其他問題?”
“方知禮一案本是凶殺案,如今卻又因這凶殺案而涉及禮部內有官員以權謀私的瀆職行為,依安親王的說法,因被軟禁而對這被鬧得滿京城都沸沸揚揚的鬧劇是一問三不知。本督思來想去,實在不明白安親王作為造人指認的嫌犯,為何能一點也不急著為自己洗脫嫌疑。此話雖逾矩,可堂堂親王,縱然被軟禁也不該消息如此堵塞,不是嗎?”司淵渟仍是不緊不慢的語調,眼神卻已帶上幾分銳利,說出口的每句話更是都帶著楚嶽峙無論否認抑或承認都是錯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