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躲著他
淩晨兩點,狗都睡了,魔都人民還沒困,複興中路上的酒吧各個燈火搖曳人聲鼎沸。
秦舟坐到吧台上,上衣領口被舞池裏的人擠得多開了兩粒扣,突出的鎖骨若隱若現,半長的頭發散著幾綹在額前。
跟他一起進舞池的朋友也氣喘籲籲地出來,邊叫酒邊埋怨他:“喔唷,你還真是稀客,你們家那位終於舍得放人了?”
秦舟置若罔聞地坐上椅子,單手打開一罐軟飲,氣泡順著鐵環嗞啦地溢出來,冷笑著說:“分了。”
朋友愣了半天,好久才反應過來:“什麼?”
秦舟懨懨苦笑,朋友覺得這事實在覺得瘮人,站起來求證道:“不會吧,你跟柏知望?”
這位名叫丁故,小時候黃浦十條街屬他跟秦舟玩得最好。他們一同考去北京,丁故親眼見證小情侶談得轟轟烈烈,自己吃狗糧也吃得慘慘戚戚。今朝這對突然說不過了,掰了,把他嚇得不輕。
酒吧音響太大,秦舟反應了一會才知道丁故在問什麼,沒好氣道:“要不然我還能跟誰分?”
饒是交情深如丁故也摸不清狀況,“為什麼啊?這麼多年不都好好的嗎?”
秦舟竟然還在打趣:“可能因為今天日子好,能湊著周末緩兩天心情,省去動年假。”
“我呸!”丁故見不得他插科打諢,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怎麼會看不出他在強撐,心疼道,“不是,我真想不明白。當初異地那麼難都能挺過來,現在好不容易能天天黏在一起,怎麼還分了?他要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的事情你跟哥哥講,阿拉替你出頭。”
“沒。”秦舟搖頭,“他哪舍得。”
男人今年三十一了,笑起來還是沒心沒肺,眼睛躲在鏡片後麵,被酒吧氛圍燈襯得很是可憐。
丁故“嘖”了聲,心說我明明是來安慰人的,為什麼莫名覺得這是口狗糧:“那是你看上別人了?”
秦舟斜睨他,“我瞎嗎?”
這一眼,讓丁故覺得自己亂猜的樣子好像個傻逼:“所以到底哪裏有問題?”
秦舟苦笑,他也想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他陪柏知望睡過宿舍一米的床,住過三十平不到的小屋,守過四年異國的空房。小少爺為愛洗手做羹湯,光憑這份感天動地患難情也該白頭到老。
可惜,昔日眷侶太習慣分別,卻沒能學會如何朝夕相處。共苦過的人同不了甘,說出去笑死誰。
秦舟苦笑道:“就是不合適吧。”
丁故跟著鬱悶,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酒杯重重往玻璃桌上一放,“十多年了,到今天才不合適嗎?這個歲數了還有看不開的,趕緊回家說點好話哄哄吧,別總大半夜折騰人。”
“不回,看著難受。”秦舟摸了把後腦勺,委屈不悅,“他今天搬家。”
丁故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替老同學又叫上一罐蘇打水,小心翼翼推到他肘邊。
說起來秦舟也挺狗的,把朋友喊出來借“酒”澆愁,結果自己盡喝小蘇打,因為他是美研院文保組的成員,說是明天要加班經手一批等級很高的文物,怕酒精影響工作。
“怎麼能鬧成這樣……”丁故歎口氣,“雖然這段日子我確實覺得你們倆不太對勁,但真沒想到能分。”
秦舟冷笑,伸出一根手指,“是啊,一年了。”
丁故無奈地看著他。
秦舟接著說:“這一年多我們好好談心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秦舟嗤地又開一罐,沉沉地歎氣說,“如果連玩笑時都不再快樂,那我們還有繼續的必要嗎?”
丁故勸道:“可是大家都會經曆這些,柴米油鹽,打打鬧鬧,最後鬧不動了,當親人湊合著過,很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