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趴在他身邊,並不知道此刻兩人的距離有多近,隻急著把這幾天的想法全部一股腦的說給他聽。

堇容咳了咳,微微偏過頭去,卻又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堇容,你可不可以成為太子?”

堇容一怔。

“你是小姨的孩子,理應會是將來的太子,是不是隻要成為了太子,便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們。”

說著說著,她低下頭去,“我也會好好做一個皇後,我知道現在很困難,但是我會努力,我一定要好好替小姨保護你。”

堇容默默看她,心中漾起一陣奇怪的悸動。

“就算母後死了,你也是奉天唯一的太子。”

堇容看著眼前的柳宴,也許幾年之後,她亦會是和母後一樣的下場,但他突然並不是很想讓她去死了。

是不是成為了太子,那麼他身邊的人就不用去死了?

幾年內,堇容一路披荊斬棘,鋒芒暗藏,終於被國師看中,成為了奉天的傀儡太子。

他的一切權利都在國師手中,但他並不在意,隻要讓他登上太子之位,那麼這一切,也遲早都會是他的。

徐徐圖之,他不著急。

他開始慢慢的拉攏勢力,介入朝政,他有了自己的東宮,搬離了崇化殿,也是在這一年,柳宴十七歲了。

她終於來了葵水。

他並不懂這些女子之事,但是背地裏也聽說過柳宴被人詬病嘲笑的原因,他覺得她不受寵並不是什麼壞事,隻要皇後還是她的,她就可以永遠的待在崇化殿,安安穩穩地等他一個人去就夠了。

那天的柳宴突然有些奇怪,然後堇容看到她潔白的裙矩蔓延開絲絲縷縷的鮮血,那些豔麗的鮮血仿佛燙到了她的眼睛,她驚呼一聲。

“你沒事吧?”堇容問她。

柳宴打了個激靈,呆滯看他,堇容驚了一驚,她的神色是他從未所見的恐懼。

幾天之後,他再去崇化殿看她,她卻哭著不肯見人。

他以為他是女兒家害羞,起身準備離去,沒想到隔著珠簾,柳宴突然衝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堇容,別走……我很害怕。”

堇容一驚,第一反應是急忙看一下四周的宮人,如今他已經不再年少,已經隱隱聽到一些關於兩人之間的流言,確實,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女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任誰都有些不可說的綺迤猜想吧。

他雖明白都是些捕風捉影之詞,但每天麵對著她年輕的身體,無意識的接觸,他已經不能再像以前坦然處之。雖這麼想著,他仍是不受控製地攬住了她的肩,輕輕安慰,“不要怕,有我在。”

柳宴對他笑了一下,她想對他說,葵水之事都是來自她自己的授意,為了延遲葵水,她每天都在吃藥,如今還是不可避免的來臨了,她很想這樣告訴他一切,但終是深深吸一口氣,將他送出了宮。

堇容當時不明白這個笑容的含義,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可以,他絕不會在那一天就這樣走掉。

葵水結束,也是在那一夜,父皇召了柳宴侍寢。

那夜的堇容呆在東宮,奏折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中一遍遍地想著她的音容笑貌。

他如今是太子,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可是為什麼,又感覺什麼也沒有得到。

第二日,柳宴寂寥跪在蒲團之上,看著他來,眼神平淡無波,“你來了。”

一夜之間,她仿佛被人抽掉了靈魂,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堇容走近她,垂眸看她,“你還好嗎?”

柳宴抬睫,朝他輕輕笑了笑,笑容依舊令他心動,可是恍惚間又少了點別的東西。

“堇容,你該叫我母後。”

“你說什麼?”

“我是皇後,於情於理,你都該叫我一聲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