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心想,我要是瘋了,我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但也隻是想想而已,她的身體麻木到不屬於自己,但是她的大腦卻格外清醒。

有時候,她會恍惚地想,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林望舒了,原來的那個生活在胡同裏,已經死了,我是新的,新的林望舒。

新的林望舒試圖去回憶曾經的那個她,她就記起來,她哭著鼻子說不想來,有個人曾經安慰過她。

她擦了擦眼淚,心想,那都是假的,這個世上沒有這樣一個人。

林望舒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又聽到了那種聲音,很小的嗚咽聲。

這一次,她沒有動,屏住呼吸,將視線落在了孟綢床上。

濃鬱的夜色中,她看到孟綢的被子在輕微地顫唞,好像一個小動物在寒風中哆嗦。

她猶豫了一番,終於喊道:“孟綢。”

她這麼喊了後,一切都靜止了。

林望舒便道:“孟綢,我們可以說說話。”

孟綢還是沒動。

林望舒輕歎了口氣:“你很難過是嗎,我也很難過,如果你都不想和我說話了,那我應該去和誰說我的難過?”

被子下,孟綢突然發出一聲悲愴尖銳的哭聲,她撲過來,抱住了林望舒:“我就是難過,我好難過。”

林望舒累了,很累,她覺得自己要撐不下去了。

孟綢的哭泣讓她瀕臨崩潰的邊緣,她什麼都不想做,恨不得死在那裏好了。

她想起來雷正德。

雷正德一直對她很好,但她沒想過別的。

她還沒那心思去想那些男女之情。

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可以考慮一下。

她需要一個人來安慰,需要一種飽滿的感情讓她變得充盈起來,需要一個人來讓她向往渴盼。

他其實一直對自己不錯,他家裏條件好,在農場也是受到優待的,他們普通知青都是去開荒砍樹,砍樹後再種橡膠樹。

原始森林裏都是腐葉,小腿都能陷進去,有大螞蟥,有紅螞蟻,還有蚊子,他們被咬得一個又一個包。

不過雷正德的工作是文書,做做報表發發工資,給他們知青記錄下請假什麼的,他很輕鬆悠閑,日子過得別提多舒服了。

找一個這樣的男朋友,她肯定也能得到一些照顧。

於是這天,當雷正德來找她,將一個大芒果塞給她:“我爬上樹摘的,差點被紅螞蟻咬了呢。”

林望舒接過來那芒果,低聲說:“謝謝你。”

雷正德笑了:“謝什麼謝!對了,我們約好了,明天打算去甘蔗林,你去不去?”

這裏有大片的甘蔗林,多到了看不到邊,知青們偶爾會過去,拿刀砍了來吃。

林望舒猶豫了下,一般來說,她會說,我不去,這就是拒絕。

但是現在,她不想拒絕了。

她仰起臉,看向他:“甘蔗林,吃甘蔗是嗎?”

雷正德見她有興趣,便高興起來:“對,我準備了刀,那邊的甘蔗特別甜,到時候我們多砍,我給你吃中間那段最甜的!”

林望舒聽著,也喜歡起來:“好。”

於是那天,在下工後,兩個人去了甘蔗林,他拿了刀來砍甘蔗,砍了七八根,之後把末梢和根部都去掉,隻留了最甜的給她吃。

他又拿出來菠蘿,用刀削出來一塊給她吃。

菠蘿特別甜,林望舒吃得心裏喜歡。

吃完了後,兩個人一起走在甘蔗林裏,雷正德牽了她的手,她也就讓他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