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2 / 3)

這個季節對他來說,就像是人生裏的至暗時刻。

八歲那年,就是在這樣的秋雨季夜晚裏,他看到了父親的出軌和母親歇斯底裏的一麵。從此那個曾經讓他覺得溫暖的家就再也不像個家。

他還記得那年的秋雨季陰綿綿地下了快一個月的雨。就是在那麼一個濕冷雨夜裏,父親沒有回家。母親擁著他坐在沙發上等。他看著母親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打,越打臉色越不好看,一向溫婉的神色漸漸變得鐵青甚至猙獰。

他有些害怕,但還是讓困倦戰勝了一切情緒,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被母親挖醒。看眼外麵天色,還是濃墨一樣漆黑的夜。

母親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她叫醒他,不讓他再睡,告訴他說,她和父親吵架了,父親不肯回家來,現在隻有他能去把父親追回來。

母親信誓旦旦地對他說,父親看在兒子的份上,一定會回家來的。

後來他回想,那信誓旦旦其實是母親在自欺欺人而已。

母親冒著雨開著車,載著他到了一個地方。然後給他一個更具體的地址,對他說:父親就在這裏麵,去找他,去帶他回家來。

然後他被母親送下車。

車外的雨夜有說不出的濕冷,一柄傘並不能遮擋住太多的雨絲。他整個人都嵌合在潮濕陰冷的雨夜裏,渾身有種說不出黏膩難受。

他壯著膽子走去母親給他的那個地址。那是個漂亮的花園洋房。他又壯著膽子敲開門,看到了父親。同時,也看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父親已經不完整屬於他和母親這個家了。他扭頭就走。

回到車上,他告訴母親,他找不回父親。他想回家。

母親卻一下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告訴他再去找,今晚如果帶不回父親,他們就誰都別回家,誰都別想睡覺。

他到底也沒有去找父親,他不想去對那個出軌的父親做任何哀求。做錯事的不是他,是父親,沒道理是他向父親低頭和哀求。

於是他和母親對峙在雨夜裏,整晚沒睡。

那一晚的陰雨綿綿像個魔咒一樣,深深刻進他腦海裏,那種黏膩陰冷的感覺,讓他以後每一年到了這個季節都無法安睡。好像天一黑就能想起出軌的父親,他的另一個花園洋房的家,和歇斯底裏的母親,以及母親嘶啞地說著誰都別想睡。

昨晚剛入夜,就淅淅瀝瀝下起了陰綿綿的雨。他一下就睡不著了,不管喝烈酒還是劇烈健身,這些麵對秋雨季通通失效。

早上天亮,他期盼是個晴天,能見到點太陽,這樣白天也許能補個覺。可是讓他失望了,又是個陰天。連股市都比外麵的天氣有起色,連陰之後總有轉陽的時候,可外麵的天卻連陰到了底。

吃早飯時,他還在想,能用點什麼辦法讓自己睡著。

一瞥眼神就看到許蜜語和薛睿正站在一旁小聲說話。

她無論站姿和儀態還是臉上恭謹的表情,通通無可挑剔。

可是透過她展現出的完美表相,他卻好像能看到她內心正在對他狠狠吐槽。

他不由嗤地一笑。

這不是他第一次發現,她有著很陽奉陰違的內心世界了。原來她也不是什麼一老實到底的人,她心裏敢想敢罵著呢。

這麼想著,紀封忽然叫了許蜜語一聲。

“許蜜語,你過來。”

許蜜語立刻恭敬地走過來,謹慎詢問有什麼吩咐。

紀封語氣平板,仿佛在講一件很容易的事似的,告訴許蜜語:“我昨晚沒睡好,今天白天你要想辦法讓我睡得著補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