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波本知道, 現在赤井秀一沒有說錯,因為他已經看到結果了。
莉莉沒有避開攻擊, 她折斷了琴酒的腿, 在對方的一次射擊後打掉他的槍。看起來已經獲得勝利了不是麼?但莉莉的半個腦袋也被之前的大口徑子彈轟了個對穿。
血腥的畫麵帶著十足的衝擊力,更何況她現在還正拖著殘缺的腿向自己走來。
波本舔了舔嘴唇, 甚至忘了自己現在應該去給琴酒補上最致命的一下。
他完全沒有感覺, 莉莉的現狀無法給他帶來生命正在消逝的實感。這個離奇的人似乎身上不應該和“死亡”沾邊, 但又似乎一直與死亡相伴。
在老師的墓地前也是那樣的。
那裏的鮮花茂盛得讓公墓管理員都頭疼,來掃墓的家夥一個二個苦大仇深向墓碑上澆水,默默告訴老師他們又遭受了什麼挫折, 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老師最後的棲息之地已經被這些野蠻的鮮花霸占。
警校的同學喜歡這位不苟言笑的老師,也喜歡像是還綻放著生命力注視著他們的鮮花。
完全不像是已經死了,太輕飄飄了。
莉莉終於撐到了他的麵前, 膝蓋肌肉再也連不上,身體下墜, 血肉的重量卻是實打實的, 即使隻剩下一半的臉上絲毫沒有諸如痛苦這類的表情,奄奄一息的氣息也撲麵而來將波本淹沒。
說起來, 波本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記了羽多野奈緒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交集其實隻是單純的師生,要說熟起來就是在那次□□作祟的分屍案上,而從結局來看, 他們其實也沒有那麼熟悉。
一直念叨著羽多野奈緒的人是諸伏景光,或許還有老好人伊達航和腦子裏永遠記得漂亮老師的萩原研二, 自己和鬆田陣平一樣,屬於當別人提起之後才會開始回憶,說,啊,你們在說羽多野老師啊。
諸伏景光皺著眉,說你不是說還有想問她的問題嗎,怎麼一副完全忘了老師的樣子。
鬆田陣平不會放過抨擊他的機會,痛心疾首說,狼心狗肺啊,這就叫做狼心狗肺!
波本含糊半天,說自己早就忘了問題了,下次想起來再說吧。
當五個人隻剩下兩個的時候,連諸伏景光也不怎麼提了。
其實這樣很不應該,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個□□徒,還有那場爆炸中活下來的。
他們五個都活了下來,隻有羽多野奈緒死了。就像……代替他們死去了一樣。
“祈禱麼?”勉強撐起自己身體的人說。
我沒有任何危險,現在你就快死了,而琴酒也失去了行動力,自己現在完全可以等到白天帶著馬丁尼離開。
出去之後告訴組織琴酒的死訊,如果被懷疑的話就把馬丁尼推出去頂包,告訴公安必須開始徹查若林春涼,基德的檔案也能隨著更新,還有他一直沒能直接接觸的名為APTX4869的藥劑。
空白的地圖上,碎片正在一點一點拚湊出完整的線索。
他還需要祈禱什麼?
“祈禱麼?”莉莉隻剩下一隻的眼神開始渙散了,幹裂的嘴唇蒼白,發絲也被血汙黏著在一起,又猙獰又恐怖。
波本覺得自己的靈魂或許也被黑衣組織同化了,要是諸伏景光在這裏一定會二話不說蹲下`身,將這半具屍體抱在懷裏,不斷和她說話,詢問他還有什麼地方能提供幫助。
而不是像自己現在這樣,抽離出身體審視這局麵,判斷利大於弊之後不為所動地站著。
就像站在這裏的是波本,而不是降穀零。
莉莉最後問了一遍,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聲帶,每個字都在打顫:“祈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