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火光。
靈火順著石壁蔓延,那些凝聚著恨意的畫像與棉線在火中燃燒,漸漸脫落飄零,於半空中熄滅化為飛灰。
血池蒸騰上升,詛咒的黑霧在其中不甘盤旋,最終被靈火一道燒成灰燼。
而鍾妙正跪坐於這光明的中央。
仿佛整個洞穴都是她至高而明亮的殿堂。
燒盡一室邪氣後,靈火緩緩熄滅。
鍾妙摸了摸天機引的脈搏,確認平穩後向洞外望去。
“呆著作什麼?”她輕輕笑著,神色疲憊而溫和,“辛苦你跑一趟,我們回去吧。”
回到魔界後,鍾妙直接將師兄塞進了柳岐山的院子。
要她說,師兄敢這麼瞎折騰自己,多半是因為沒怎麼挨過師父愛的教育。
沒看主世界中師兄多麼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別說放幹血這種嚇人的操作了,就連鍾妙有時貪涼多喝了冰酒還要被他念叨。
反正這數十年師兄是別想在外行走了,不如送來同師父做個伴。
柳岐山垂眼寫完藥方,一抬頭就見那劍修趴在窗上探頭探腦往裏看。
這麼大的人,怎麼做事還帶著孩子氣?他本來心情沉重得厲害,見她笑盈盈地朝屋內揮手,自己也沒忍住笑了。
鍾妙撐著窗框躍入室內。
她從沒見過師父用醫術,一時看什麼都新鮮,小心打量了眼師兄背上顫唞的銀針,急急問道:“柳先生!師,蘇懷瑾他,問題應當不大吧?”
柳岐山點點頭,鍾妙頓時高舉雙手小聲歡呼起來。
她鬆了口氣,又去打量師兄麵上的銀針。你別說,她從來隻見過師兄衣冠齊整的模樣,蘇懷瑾這人最是要臉,醒來發現自己這麼副樣子不知該多害臊。
剛剛還急得不行,現在又開始拿留影石拍照了,柳岐山搖搖頭,實在想不出這個劍修到底是怎麼與他們有的淵源。
對徒弟的身世,柳岐山一直有些猜測,但當年柳驚鴻被逼祭天事發突然,他壓根來不及返回門派安頓徒弟,本想著看在他血脈的份上正清宗也不會做得太難看,誰知還是逼到了這個地步。
方才鍾妙背著蘇懷瑾進來時,柳岐山險些以為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好在還有呼吸,仔細探查一番,體內的情況比柳岐山預料中好上許多。
斷裂的筋脈與血管都已接過一回,雖說手法粗糙了些,但也勉強夠用到傷勢愈合。
至於體內本應有的邪氣與怨念,也叫這位劍修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拔除,隻要靜靜養上一陣子就能緩過氣來,到時候再重接筋脈,叫這小子好好長一長記性。
魔君說過的話又在他腦中響起。
“若她願意留下來幫你,必能使你得償所願。”
柳岐山自詡不是什麼迂腐的人,這麼些年光是為師尊置換筋脈就不知取了多少性命,但唯獨對上鍾妙的雙眼時,卻仿佛望到了師尊。
若他們也能有個女兒……
因此再三踟躕無法開口,以至猶豫到今日。
他見鍾妙很是好奇的模樣,低聲問:“你很喜歡醫術麼?”
鍾妙笑嘻嘻回頭:“倒也沒有,隻是沒想到柳先生有這樣好的醫術。”
柳岐山笑了笑:“不學醫術也好,若是我當初學了劍術……”他換了話題,“我教你一招有意思的好不好?”
鍾妙的眼睛亮了起來。
柳岐山取出人形木偶向她示意:“到了元嬰,修士就能棄軀殼逃跑,或是做鬼修,或是奪舍,多年後卷土重來,實在麻煩得很。”
鍾妙狠狠點頭。
柳岐山笑道:“我聽說你有很好的箭術?若你再遇上這樣的情況,隻需以靈力封住這個穴位,”他指了指,“就能將神魂封在體內,無論是烤是灼,他都逃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