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請走,但被她期盼的目光一望,竟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鍾妙見他不作聲就知道是默認的意思了,她從前做些師父不大認同又不忍心拒絕的事時,柳岐山就是拿這種目光看著她。
不拒絕就是好事!她抬手招來願力,無數金色絲線自空中浮現,如觸手般卷起亂磚碎瓦。
再一揮手,院中平整得像是從未發生打鬥一般。
鍾妙笑嘻嘻叉腰站著,又問:“好了!咱們再把桌椅花草補上吧,還不知應當怎麼稱呼?”
她倒是自來熟,柳岐山看得好笑:“你或許知道我,不算什麼大人物,隻是有個鬼醫的諢號。”
這句就說得有些過謙了。
當年鬼醫也算是中州首屈一指的醫修,又獨創一門修補筋脈的法子,不少世家偷偷的私下裏請他診治。否則就憑他一介醫修又帶著個病人,如何能逃出正清宗的天羅地網?
隻是後來他每月都要替師尊更換斷裂的筋脈,雖然取材多來自於正道敗類,名聲卻徹底臭了。
柳岐山從不在意這些,如今在這個從未見過的年輕修士麵前,卻隱隱有些擔心她也信了那些謠傳。
鍾妙點點頭:“我聽過這個,卻不知先生名姓?”
這也不是什麼說不得的,柳岐山答道:“我姓柳。”
鍾妙笑道:“那我就叫你柳先生了,不知柳先生喜歡什麼樣的花草與擺設?”她像是知道柳岐山會拒絕,又補上一句,“若是一時想不出也沒事,咱們邊種邊琢磨嘛!”
於是莫名其妙的,柳岐山和一個剛剛痛毆過魔君的正道修士並肩種起了花草。
魔界屬窮山惡水之地,不時有陣陣罡氣侵擾,靈植又過於嬌弱了些,栽種時手稍重半點就能將根係弄死。
兩人在外頭都算是聲名顯赫的大人物,此時卻蹲在一處拿花鋤細細將土壤刨開。
鍾妙對花草不大懂,頂多是在秘境搜刮時瞧見喜歡的往玉盒裏胡亂塞幾株,如今全掏出來倒地上讓柳岐山選。
因為柳驚鴻喜歡,柳岐山沒開始逃亡之前也曾有過一段侍花弄草的閑暇時光。見她這樣手法粗糙,輕聲教她:“這是清音鈴,最珍貴的就是上頭帶著的這些花苞,沾了鐵器就要掉。”
沒一會兒,他又忍不住開口:“銀月草最怕根須損傷,你瞧這斷得,有玉露丸沒有?”
鍾妙天生就不是幹這行的料,柳岐山看她這幅種白菜的架勢看得眉頭亂跳,最後忍無可忍歎了口氣:“你且一邊坐著去,放著我來種就很好。”
鍾妙乖乖坐好,沒一會兒又忍不住搭話:“柳先生既然修的還是正道心法,為何又要呆在魔界呢?”
顧名思義,魔界自然是魔氣濃鬱而少有靈氣,正道修士若是短暫來一日兩日還好,呆久了難免產生憋悶之感。
鍾妙望著柳岐山麵上閃過的一絲為難,心下了然:“是正清宗那群禍害麼?問題倒也不大,過兩日我去同他們聊聊。”
正清宗在中州算是最古老的頂尖宗門之一,在她口中卻輕鬆得像是同商鋪老板談談。
化神期確實有這樣的底氣,但她的師門呢?也不管管這孩子?
修真界按實力論資排輩,柳岐山本不該拿長輩的口吻說話,卻難得生些無奈:“哪有這樣輕易?你難道不為你師門想想?”
鍾妙嘀咕了一聲“我這不正在為師門著想麼”,轉念又提起另一個話題。
“冒昧一問,柳先生又是如何與魔君相識的呢?”
魔宮內。
魔君沒意思地蹬了腳軟墊,撲進軟榻裏抱著布老虎打滾。
這群魔修都學精了,一見上空湧起黑雲就四散而逃,他想找個人撒氣也找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