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我分析了軍部的數據,這種武器的有效時間起碼在十分鍾以上,但是隻影響了你們五分鍾,你和羅森就被強行斷開連接。根據你的敘述,你才是侵入方,這就證明了你的精神力遠比他強,所以你看到了他的記憶。但是在你想要觸碰那個神的時候,羅森突然出現阻止了你,這不可能,理論上來講,兩股精神力交織在一起,弱的一方不可能反抗,但是他不光反抗了,還瞬間反向侵入了你的記憶,帶你回到了五歲時的光景,並且最後打破了這段同感。”

莫紮特沉默了一陣,突然想到羅森抓著自己手說的那句“你怎敢觸碰我的神靈!”。他輕輕道:“大概是因為我碰到了他內心深處不可觸碰的東西...”

莫紮特望向窗外的夜空,若隱若現的星辰在黑色的幕布上閃耀,這光輝一如羅森記憶中的神祇。他再次開口:“神是什麼?羅森記憶中的神是你所說的源嗎?為什麼那個神是個人類的模樣,他還向我伸出手...”

莫紮特一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用了“我”這個稱謂,神是向羅森伸的手,並不是自己。但那感覺太過真實,記憶和情感的雙重作用下,他好像才是那個親曆紅杉星的災難,然後得見神祇的人。

遊隼並沒有發覺這個稱謂的問題:“源是不存在的生命,他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莫紮特,記憶是會騙人的。尤其是那麼久遠的記憶,它可能被主人的感情美化粉飾,乃至導致時空的錯亂。”

莫紮特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休息,喃喃道:“或許吧...”然後結束了這段對話,白天的經曆太豐富,受到靈感炸彈的影響,他到現在還有點耳鳴,而且腦袋昏沉,他疲勞的昏睡了過去。

遊隼也意識到了莫紮特睡著了,他輕輕道了聲:“晚安,莫紮特。”然後熄滅了指示燈,融入黑暗。

莫紮特這一睡,本該睡得人事不省,雷打不動。他一貫擁有良好的睡眠質量。但他將將睡了四個小時,就開始在床上不安的扭動。

他在做噩夢,夢裏是滿天的火光,他意識到了危險,想要跑去教堂找自己的妹妹,但是他找到的時候,教堂已經是一片火海。他披著沾水的外衣衝了進去,係著麻花辮的小姑娘站在石頭神像前呆呆的望著自己,她在向自己伸手,口中發出無聲的呼喊,莫紮特看到她的唇形,喊的是:“哥哥...”

莫紮特想要伸手將他拉過來,但是房梁突然倒塌,砸斷了石頭神像,石像碎成大大小小的石塊,向下滾落,而係著麻花辮的小姑娘被壓在碎石下。神像完好的頭顱骨碌碌滾到了莫紮特腳下,正麵朝上,還是那樣慈悲的微笑著。

但這笑容突然染上血色,在近距離下,莫紮特看到神像嘴角的缺口,神慈悲的麵龐瞬間變得猙獰又邪異。他跪倒在壓住妹妹的石堆上,搬開石頭想要將妹妹挖出來,但是這石頭又大又重,他用力的手臂泛起青筋,卻不能挪動分毫。

絕望和無助吞噬了他,他開始失控的嘶吼,火焰聚攏在他周圍,跳動的火舌試探著向他身上燃燒。人類皮膚下的脂肪層是火焰絕好的燃料,火焰像毒蛇一樣攀上他的身體,痛,全身都能感受到火焰灼燒的劇痛。

他幾乎可以嗅到自己的軀體被燒到碳化產生的焦糊味,但他仍沒有死,他還是保留著清明的意識,悲痛和絕望漸漸被火焰燃燒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怨毒和滔天的憤怒,他在火焰灼燒的地獄中,像是不死的惡鬼,發出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火焰終於將他的軀體焚燒殆盡,碳化的身體被風一吹,散落成飛灰,但他的心仍在跳動,這顆在幾千度高溫的烈火中不肯死去的心髒,裏麵流動著的,是複仇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