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艱辛卻依舊年輕而朝氣蓬勃的身體。
她換好婚服出來的時候,青年看見她都忍不住說:
“你很高興。”
塔爾莉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彎起了眼睛:
“當然高興了。”
她本來就是那個世界的人,與世界漩渦那邊的聯係告訴她,已經快了。
快回去了。快到時間了。
少女頭一次露出這樣暢快的笑容,紫羅蘭色的眼瞳如同彎月,亮盈盈的。黑發被梳成了發髻,她提著精致而繁複的婚服裙擺,像一朵春日裏的花一般,轉了一圈。
“好看嗎?”
她問對麵似乎在發怔的青年。
“……好看。”
德裏茨看著她,感覺到心髒難以抑製地發燙起來。
祂別過臉,卻突然聽到少女咳嗽幾聲。
祂頓了頓,卻見少女奔上前來,扯著祂的領子,親吻上祂的嘴唇。
祂瞪大眼睛,反手扶住身後的長桌,按住她的腰,踉蹌中,扯下潔白的長桌布。
口腔中傳來一股血腥氣。
少女咳嗽起來,已經抑製不住,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離開了祂滾燙的唇,頭上戴的簪花也掉落下來,落在裙擺之上。
德裏茨坐在地上,祂看到少女跪坐在祂的身上,整個人單薄得像是一張紙,鮮紅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來,落在蒼白的婚服上,很快暈成一片。
祂頭暈目眩。
塔爾莉急促地呼吸了幾口氣,她捂著嘴,血從她的指縫間擠出來。好在,很快就止住了。她慢慢抬起頭,對德裏茨露出如花一般的笑顏。
青年隻覺得心髒驟然一沉。渾身的熱氣沉進四肢百骸後,心底便如同綁上了一個千斤之重的秤砣,沉入滾燙的沸水中。
……不死之咒回到祂的身體裏來了。但是同時,似乎還有另外一個別的什麼東西,也一同進入了祂的身體。
祂指尖慘白,發抖的手指伸上前,用力地攥住塔爾莉的肩膀。
“你……你……”
“是心,是我的心,德裏茨。”
塔爾莉異常鬆快地說著,她的表情那樣的平靜,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自己唇角的血,“它能讓你活下來,即使在權柄消融之後。”
“……”
青年的表情一寸寸坍塌、崩裂。
前所未有的情感在祂的心底彌漫升起,那是塔爾莉的愛意。她的愛那樣純粹而包容,卻又蠻不講理地闖進祂封閉且陰暗的內心,在那裏燃起了一簇永不熄滅的篝火。
“騙子、騙子……”
祂臉色蒼白,咬著牙齒,痛意卻肆無忌憚地在心底蔓延,“不是說好了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嗎!?”
“我沒有騙你。”
塔爾莉看到幾乎失去理智的青年,情緒仍舊沒有動容,“我的心確實陪在你的身邊了。幾百年,幾千年……它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德裏茨。”
“你說你不懂得如何去愛,我理解你。我想,這顆心可以教會你怎麼去愛一個人,曾經是你帶給了我這顆真心,”
塔爾莉扯下頭紗,扔在地上,晃著身體,慢悠悠從祂的身上站起來。
現在,她才是居高臨下的那一個,
“今天,我把這顆心還給你,德裏茨。”
她的話像是一支淬了毒的利刃,筆直地插進祂的心裏。
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這麼輾轉艱澀過,好像被揪起來一樣。她的心髒融入祂的心裏,帶來的雙倍的痛楚和難過,讓祂幾乎顫唞著慘白的唇,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祂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眼睛猩紅一片,隻是反應過來之時就抓住她的手:“我不信……”
祂的聲線頭一次這樣慌亂,顫唞得一塌糊塗,“我不信……塔爾莉,你怎麼能就這樣灑脫地拋棄……我不信你一點兒都沒有……”
“我確實愛著你。”
塔爾莉說,她接著開口,看著那青年眼裏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正因如此,我才能把這顆累贅的心,還給你。”
……累贅。
是啊,她認為這顆心一直都是一個累贅。
“很痛苦吧。”
少女垂著眼睫,她看到青年似乎心髒一滯,鮮血滴滴答答從嘴角滲了出來,“懂得了愛的滋味是怎樣的呢?有了軟肋的滋味很不好受吧。正因為這份累贅的愛,從前的我無法對你狠下心,無法拒絕你,帶著這顆痛苦的心與你互相糾纏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