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高學曆的人力車夫(1 / 2)

舊上海,遠東最大的金融中心,影響著東方亞洲及中國經濟政治之地,是西歐近代文明與傳統本土文化交流與激烈碰撞的中心、亦是世界各國各色人種冒險家懷揣著夢想期望之樂園,當然了亦是愛恨情仇、殺戮與走私、肮髒與腐朽、頹廢與迷茫的策源地。

一身洗白的深黑色棉布長袍、清瘦之臉略顯蒼白無力、微微眯著眼神有時顯露出精光,此人一身著像來看家境不是蠻好,亦是窮苦潦倒之身!隻不過年輕人言談舉止顯出了有一定的知識文化水平,可是讓人不解的是年輕人不會寫字,或者說有許多字認識但寫的很不好看,寫的隻有其本人識得。

淫雨霏霏,陰冷的寒風在空中亂舞,毫不顧忌闖入世界每個角落,哪怕被厚厚棉布棉襖之中,讓冷清街上匆匆行人不由得緊了緊身上衣服。

勞文豐,蘇北阜寧縣人,二十五歲就畢業於上海交大農業機械工程係。即以優秀學業畢業的勞文豐期望誌願憑著紮實的知識服務於新農村建設,可不知咋的莫名其妙來到民國舊上海。勞文豐身無分文出現在大上海,本以為憑著農業機械工程專業知識,找份養活自己的工作應該沒任何問題,然他在租界、華界各個洋行或者商埠、工廠推薦自己,人家就是拒絕:沒有身份證明或者學曆文書。至此,勞文豐仰天頓罵:電視電影文學劇本害死人啊!誰說民國時期舊上海混亂不堪!找份正規工作要擔保文書或者具備威望人士作保如族長、保長等,哪怕是去學徒!還是小瞧了租借工部局如此嚴密的社會管理呀!---沒法說清自己履曆,甚至連勞文豐自己都無法說清是怎麼回事!您還找誰去給擔保去?難道說是來自遙遠的未來之人,人家肯定用鄙視眼光表示這人是個瘋子。

勞文豐望了望灰蒙蒙的天際,睡眼迷離沿著街道屋簷噗嗤噗嗤行走。因租不起太貴的房子,他隻能選擇在滬西石庫門一帶找了間便宜單間—每月兩塊大洋(包水包電),勞文豐實在是不願意住腳臭味難聞的車行通鋪,咬著牙拿出自己工錢三分之一租房。房租是便宜卻犧牲了他的早上睡眠的時間:為了趕到租借車行準時上班,他得每天早上六點出發,沿著這條名叫白利南路---從這條路向右走上四十分鍾可到舊上海著名的南京路了!。

“倒馬桶嘍。。。”

“走嘍。。。”

一聲聲叫喊劃破清冷街道或者弄堂的安詳與寧靜,街道或弄堂兩旁房子店鋪出現一陣騷亂的腳步聲,引起了一陣陣的雞鳴。這就是舊上海有名的‘倒老爺’---收糞工。‘倒老爺’是大家開玩笑給收糞工起的綽號,這個綽號反映了人們對於這些收糞工每天清晨出現在後門滿身臭味卻又相當重要的人物複雜矛盾的感情,無論怎麼樣亦是生活所迫。此景即使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上海才走進曆史盡頭。

每天清晨街路麵上首先打破寧靜就是這些苦力的收糞工---一人或者夫妻兩人推著一部車子,一邊嚷嚷,一邊挨家挨戶地來倒馬桶,以用作肥料。當收糞便的苦力要離開之際,衝著居住區大聲喊道‘走啦!不回來了’。這時候常常看見杏眼惺忪穿著睡衣的家庭主婦或者女傭從窗戶或者門口喊道‘等等一歇’,然後她們提著新的舊的形形色色的馬桶出來交給苦力。收糞工右手提起馬桶,左手迅速打開蓋子並用其托住馬桶底部。接著熟練地右手拎高馬桶,將其緊貼糞車頂部的方形入口,同時左手用蓋子那麼一推,就將糞便全部倒入了車內。依照這一方法,收糞工的雙手僅僅接觸馬桶的提環和木蓋,受汙染的機會減少到了最小的程度。隨後他從車上掛著的吊桶中取出長柄勺子,舀一勺水倒入馬桶,略作攪動再倒入糞車。這一動作的目的並不是清洗馬桶,而是為了不遺漏粘在馬桶邊上的殘餘糞便。

街道、弄堂那些沒有時間觀念居民往往以每天清晨‘倒老爺’出現為鬧鍾:收糞工走後,女傭或主婦開始一天家務,此時街上出現一擔挑各色攤販,或者早點油條、蝦肉鮮餛飩、茶蛋、新鮮菜等。這就是典型的清晨上海裏弄、居民街道的生活---安詳、噪雜、紛擾、匆忙。

勞文豐每天欣賞後世這種隻有上了年紀的老人依稀的記憶的場景:時局如此淩亂,生活還得繼續過下去,得過且過罷了---這種反應出亂世都市小市民麵對軍閥混戰的時局、生活窘迫的無奈。勞文豐記得旅美作家盧漢超曾以一首諷刺新體詩:“糞車是我們的報曉雞,多少聲音都跟著它起。前麵叫賣菜,後門叫賣米。哭聲震天是二房東的小弟弟,雙腳亂跳是三層閣的小東西。煤球煙熏得眼昏迷,這是廚房裏的開鑼戲。舊被麵飄揚像國旗,這是曬台上的開幕禮。天天的早晨總打不破這例,這樣的生活我過得真有點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