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2 / 3)

她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尋常,仿佛不帶半點情緒,隻是在陳述一樁事實。

自從陶新荷舍身之後,她對他說話就一直是這個樣子,狀似平和,實則帶刺,有時更明顯地連正眼都不瞧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柔和恭順了。

崔昂每次都會被她氣到,拂袖而去的次數也不少,就像現在,若不是因兩人在外麵,在馬車上,他幾乎差點又要與她吵起來。

可最莫名的是,他發現自己那根筋好像也挺擰著來的,每回同她吵完架之後他雖生氣,可生完氣又覺得隱隱有些帶勁,他就在想他總有一天要把她給吵服氣。

然而卻至今沒有吵贏過。

於是就這麼次次失敗,又次次想。

不知不覺間,夫妻兩人這大半年來說的話比起以往二十幾年都要多,他也仿佛重新認識了龍氏一回,曉得她原來竟是這樣的性情。

崔昂清了清嗓子,轉而說道:“這方麵我的確是不如你心細,不過這事你也不能盡由著元瑜的性子去,現在新皇繼位,新荷要從淨因庵裏出來不過聖上兩句話的事,她現在又有了榮國夫人的賜封,萬一陶家當真打定了主意要讓她和元瑜合離,這對我們並無好處,便是為了崔家,你們也該妥善維護這門姻親關係。”

崔夫人實在聽得心煩,索性直截道:“男女情愛之事我也不擅長,主君要不親自去勸勸,或者讓盧娘子去吧,你們兩個應是比我有經驗些。”

崔昂:“……你看你,又在吃這些陳年老醋。”

他話是這麼說著,唇角卻彎了彎。

崔夫人沒有再理他。

七月,樓越、樓宴父子一行終於踏入了益州地界。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好在廷秀早有安排,阿兄又料事如神,”樓起說道,“這一路果然沒有人敢當真攔截我們。”

樓宴借都水台之便提早安排了退路,樓越又一早定下了這條後撤益州的路線——盡量避開朝廷意旨通達便利之處,還有那些不在樓氏一係,短期內又比較難啃的城池守將。沿途所遇不是還沒得到朝廷圍剿公文的,就是不敢與樓家正麵相抗的,所以他們直到抵達益州之前,都可以說算是“順利”。

然而樓起這話說完並沒有多久,也就在他們剛剛進入益州之後,鬱氏卻忽然病發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鬱氏這次發病來得十分凶猛,而且似乎還伴隨著水土不服之症,整個人幾乎是瞬間就垮了。

眾人本就奔逃在外,此時又還沒有與佟世維那邊會合,樓越也不可能停下來讓她安心養病,但鬱氏這個樣子卻是不能再舟車勞頓了,於是在樓宴的提議之下,一行人兵分了兩路,樓越、樓起等大部隊繼續趕路先去和佟氏父子會合,也好安定下來以謀後計,樓宴則帶著幾個親隨領鬱氏去最近的巴郡魚複縣城裏看病。

鬱氏這趟出逃隻帶了青蘿在身邊,就連多年心腹荀嬤嬤都被她留在了金陵城,實際上她原是想著還有程氏能使喚的,逃亡路上講究不了那麼許多,又要顧著輕車簡行,自然是隻能精簡地帶一兩個年輕又手腳麻利的人在身邊侍候。

可令她和其他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程氏卻在那天清早失了蹤,她當時還以為程氏是先被人給拿住了,所以更是連個耽擱都不敢有地急急先出了城,直到後來與丈夫還有樓宴他們會合,大家才明白了些什麼。

於是這一路上她身邊就隻剩了青蘿一個。

樓宴帶著鬱氏就近去了間香藥鋪子。

坐診的大夫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者,給鬱氏把過脈後便止不住地搖頭,皺眉道:“娘子不僅有驚厥之症,還體內積寒甚重,陽氣外泄,現下又因水土不服而牽發,恐怕……娘子此乃久症,早已傷了根本,小老這裏又藥石匱乏,實在沒有辦法。”言罷,他建議道,“郎君不如試試連夜趕路往臨江縣那邊的回春堂看看,或許那邊還能先出個養護的方子,估計應該能保住娘子到江州再尋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