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陶雲蔚尚不怎麼顯懷的肚子,微頓,說道:“阿姐,我有話想單獨同你說。”
陶雲蔚看小妹忽然這麼一反常態,又見桃枝走的時候直衝自己使眼色,頓時隱隱有了些預感。
她心下微沉,麵上卻平靜,屏退了左右之後,含笑招呼陶新荷道:“那坐下說吧。”
陶新荷猶豫了一下,上前扶了她落座。
然而姐妹兩人相繼入座後,卻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良久。
直到陶新荷深吸一口氣,終於說道:“阿姐,白水莊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果然來了。
陶雲蔚拿起旁邊的雙麵繡扇握在指間,平聲道:“周姑娘是怎麼同你說的?”
陶新荷心口一窒,攥緊了掌心:“你別管別人怎麼說,我要聽你說。”
陶雲蔚也不轉彎抹角地掩飾什麼,點點頭,徑自道:“那時崔太夫人已開始打你婚事的主意,我見你與崔元瑜遲遲沒有進展,所以就下決心要推這一把。至於周姑娘,這麼說吧,我當時並不是真心想傷及無辜,但她對崔元瑜的心≡
“況且娶你是崔元瑜自己的選擇,”她說,“我並沒有真地能逼他到那個份上。”
“嗬。”陶新荷嘲諷地笑道,“你們都做到這個程度了,還說沒有逼他?”
陶雲蔚冷道:“你莫在我麵前得了便宜還賣乖。當日他不娶你,你當你能嫁個什麼好的?還有我們家,你忘了當初二娘是為什麼嫁進的安王府?她若缺了點運氣,隻怕你今日都沒有那個心思為了別人來找我打抱不平。他們崔家當日怎麼對的我們?我不過是算了他崔元瑜的終身來換而已,怎麼,你二姐能犧牲得,他便不行?他建安崔氏宗孫有什麼了不得麼?若當真這般寧折不彎,就該去同他祖母說他要娶他嫂子,何必屈就於我們區區陶家?”
陶新荷愣愣看了她半晌。
就在陶雲蔚以為小妹還要再說出什麼話來同自己強的時候,陶新荷卻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她說完轉身就走。
然而剛走到門簾處,她又停下腳步,轉回來,俯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把繡扇。
“阿姐,”她垂眸將扇子遞回給了陶雲蔚,說道,“我沒辦法反駁你,這些事你是為了陶家、為了我才做的,我……我也不知道換了是自己會不會做得比你好,你先前提起二姐,我才好像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時候我們抱著哭的情形,我不該來找你吵架的,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應當自己解決。”
陶雲蔚愣了愣,叫住她:“你想怎麼解決?”
陶新荷沉默了半晌,說道:“我嫁進崔家,也不該是光為了自己高不高興,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又道,“我幫周靜漪回周家就是了。”
陶雲蔚聽得鬧心,說她:“你怎麼幫她?此事根結在崔家上頭那些人,根本不在你,況以周氏那樣的品性,她勉強回去又如何?當日我也提醒過周靜漪,可以想辦法逼崔太夫人礙於情麵來讓她脫離,你猜她怎麼回我的?”
當日為避人耳目,仍是她親自送的周靜漪回去,途中她便提醒了對方這件事,說若是真想離開宛山別院,娘家並非好歸處,與其回去遭埋怨,不如逼崔太夫人另給她尋個人家。
結果周靜漪當時簡直可以用怒火中燒來形容,直接回她:“我的事用不著陶大姑娘操心,你休想再用這些話來侮辱我!”
那個時候陶雲蔚就知道,周靜漪相當在乎她自己在崔家人——或者說崔湛麵前的形象,況以自己當時和對方結下的梁子,想必她也是聽不進這些的,所以也就沒有再多說。
“你要幫她,也得看她怎麼想。”陶雲蔚道,“再有,此事即便要有人出麵,也該是你婆母或者崔元瑜,你這個身份怎好去摻和?”
陶新荷默然了良久,說道:“阿姐,周家讓她還要再待五年。”
陶雲蔚一愣。
末了,陶新荷沉默地向她施了個禮,臨走時隻說了句:“阿姐,別讓他曉得我已知道了。”
陶新荷回到崔園之後就直接去見了崔夫人,崔夫人剛喝完藥,見她進來的時候不由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
“啊,有麼?”陶新荷牽了牽唇角,摸摸自己的臉,說道,“大概是曬著了吧。”
“快過來坐著,”崔夫人衝她招手,關心道,“我讓人給你拿冷酪來喝。”
陶新荷肚子不太舒服,墜墜的,她覺得可能是小日子快來了,其實並不想喝涼的,但又覺得心裏頭確實有些火燒火燎,加上不想拂了對方好意,所以也就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