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可能他一個皇帝到時候站在那裏,身邊隻圍著那些寒族出身的大臣,這必是要被天下人笑話,況這樣一來,且不說真得罪了那些士家大族,也顯得他李氏一族落了下乘。
除非他自己也不參加。
但這可是浴佛節,他怎麼能不去?
李峘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更難看了。
他不禁有些遷怒那些禁衛,也不知這些混賬東西昨天是怎麼辦的差事,明知那陸一閑是個牛脾氣,還偏要去得罪。
樓妃在旁邊看他臉色便知其在著惱,於是輕笑一聲,插話道:“原來陸宗主是將家中私事看得比聖上的事還重要麼?”
豈止她話音未落,李峘忽然怒瞪著她喝道:“你住嘴!”
樓妃一震,漲紅了臉,垂眸沒有再言語。
李峘歎了口氣,語帶無奈地朝陸皇後道:“也不必非要去嘉興吧?朕讓禦醫院差幾個人去看顧著他夫人就是了。”
陸皇後道:“禦醫院裏正忙著商量救治疫症的對策,三弟應該也是不想麻煩宮裏。”
兩人正說著話,有內侍忽然進了殿中來稟報,說是昭王殿下求見。
李峘心裏正煩著,乍聞此言便想也不想地煩躁道:“他又有什麼事?不見!”
把那報信的內侍嚇得一時都沒敢開口,頓了兩息後才恭聲應喏,正準備返身出去傳達聖意,卻聽皇後道:“慢著。”
“聖上,”陸皇後道,“法興此時特意過來,想必是有要事,不如先聽聽他說什麼吧?”
李峘想了想也是,反正次子向來與陸氏等族走得近,這事正好交給他去周全。於是便又讓人把李徽傳了進來,然後轉頭對樓妃道:“你先回避吧。”
樓妃知道自己不夠身份坐在這裏,哪怕這是她的寢宮。
她壓抑著心中不忿,狀似平靜地於唇邊牽起一抹溫順笑意來,然後起身向帝後施了一禮,口中應喏後便帶著左右退了下去。
李徽是來替李衍進言的。
“……五弟也知道父皇若得知他這樣做,定也是要惱他任性妄為,”李徽道,“但他這樣做也不光是為了妻兒,更是為了父皇。阿憫這病來得詭異,誰知道是怎麼就偷偷入了王府宅院的?他怕兄弟們——更怕父皇哪日裏會遇著同樣的事,所以才下定決心這般作為,要親自盯著禦醫院的人是如何救治家人的。”
李峘忽然間恍然大悟。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什麼,於是當即令道:“此事就依他所言,你親自去趟禦醫院安排。”言罷,又沉著臉吩咐大內侍道,“去把晉王給朕叫來。”
李徽不動聲色地與陸皇後對視了一眼,恭敬地領了命。
陶新荷正在屋子裏走第十個圈的時候,崔湛進來了。
“怎麼樣?”她連忙迎了上去,急問道,“是不是宮裏有消息了?”
崔湛回握住她的手,頷首道:“聖上已派竇家和禦醫院的人過去了,聽說還把晉王召入宮罵了一頓,然後以不敬兄長為由罰他於府中禁足兩月,並奪了他在將作司的差事,剛才又派人去安王府抓人了。”
不敬兄長。
而且偏偏還是在昭王覲見過聖上之後,這個由頭就頗有些耐人尋味了。不管聖上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次都算得上是第一次明著站在了昭王這邊。
陶新荷被這連串轉彎的發展搞得有些不能回過神,聽到最後一句,忙問道:“去安王府抓人?這次又抓誰啊?”
“拿安王側妃,範氏。”崔湛道,“我猜測,應該是晉王被聖上斥罵時將她推了出來。”
陶新荷了然道:“所以去聖上麵前通風報信的是晉王。”又疑惑道,“但為何聖上當時沒有察覺到這些,現在又想起要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