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說什麼便說什麼。”陸玄看了他一眼,說道,“他是張揚久了,缺教訓。”
李征抱著懷裏的伶人正在膩歪,府中典客郎忽然來報,說是一閑先生來了。
他不由怔了怔,掏掏耳朵,問道:“誰?”
“淮陽陸氏,一閑先生。”典客郎又恭聲重複了一遍。
“嗬,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的西邊出來了。”李征如此說著,心裏狐疑陸玄怎麼會來找自己,不免也猜測會不會是與陶家那件事有關。
但他又覺得不太可能。
況且按理來說就算陸家提前發現了這事,也應該是按照自己的設想那樣,反過來將樓家一軍吧?
——他也好讓樓廷秀吃個癟。
但陸一閑怎麼會直接找上他的門呢?
他和陸玄並沒有打過太多交道,回想起往日屈指可數的場合上那些碰麵,他實在也不好判斷,♀
他心裏突然慌亂起來。
“聽聞殿下在南郊的別苑近日正在擴建修整,”陸玄語氣如常地說著,如同在聊著天氣,“也不知修了幾麵牆,砌了多少塊磚了。”
他說罷,淺淺低眸一禮,便徑自舉步而去。
半晌後,李征突地回過神來,連忙喚道:“來人,備車!”
……
李衍這邊於兩個時辰後得知了消息。
“你說陸三先生去了晉王府?”他亦感到有些訝然。
裴燁道:“是,殿下說讓我注意著陸三先生回金陵後這段時間的動向,我的人沒漏過,他前兩天去丹陽那邊下聘回來之後去了趟丞相府,當時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過今天他卻突然去了晉王那裏——最蹊蹺的是,陸三先生前腳剛走,後腳晉王就出了門趕去南郊那座別苑,也不曉得發什麼瘋,竟讓人把剛修好的屋舍牆麵都給拆了,那叫一個滿地狼藉,慘不忍睹。”
李衍若有所思地道:“估計,是法秀做了什麼事惹著了他。”
“可我看陸三先生也沒做什麼啊,”裴燁奇怪地道,“再說這牆是晉王自己去拆的。”
“你不知道,”李衍淡笑了一笑,“法秀這個人雖仗著有樓家扶持,得了父皇的寵,所以張揚地沒邊,但也因此,他最怕的就是失寵。而且他這人沉不住氣,小聰明是有,卻沒什麼智慧可言,陸簡之對付他,大約不過幾句話就能嚇得他自亂陣腳。”
裴燁恍然大悟,點了點頭,不免有幾分好奇地笑道:“不曉得陸三先生是怎麼嚇他的,真可惜我們不在現場。”
李衍卻另有所思:“以陸簡之的性格,若當真有人惹了他,應該不會隻是如此——上次重陽戲射,他那一箭可是半點沒賣樓家的麵子。”
寶慧走了進來。
“殿下,”他拱手一禮,稟道,“宮中消息,聖上叫停道畫入陵了。”
第89章 登門
黃昏寒風迎麵撲來,李征後頸的薄汗像是瞬間凝成了冰,冷地他不由縮了縮脖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咬咬牙,沉著臉色登上車,朝著樓家的方向行去。
天邊最後一絲餘暉褪盡時,李征踏入樓府,見到了早已聚在廳中的樓氏父子等人。
“樓尚書。”李征抬手,向著坐在上位處的樓越施禮喚道。
樓越也沒抬眼去看他,兀自就著手中瓷盞淺啜著茶湯,少頃,方緩問道:“聽聞殿下今日忽然心神不寧,覺得怎麼瞧那南郊別苑不順眼,所以跑去把牆拆了,不想卻恰好合了道鑒法師對聖上說的話?”
李征覺得自己真是裏外不是人。
陸玄來找他的時候,他以為人家是要報複自己,所以把那塊磚塞到了那座別苑的不知哪麵牆裏——這豈不隨時能讓昭王等人告他一狀?往小了說他這是眼饞那法蓮聖境,往大了說,他偷盜父皇陵寢中的花磚,還偏是繪著有特殊意義的經變圖的花磚,這是什麼?是想毀了他父皇的身後大道成全自己麼?他幾乎可以想象那群最會耍嘴皮子的人會如何的讓他萬劫不複。他又怎麼敢去賭那話的真假?
那塊磚遞出去已經有好幾天了,他心裏頭慌得很,一會兒覺得應該是在最新修的地方,一會兒又疑心會不會人家就是要他這樣想,所以其實藏在了之前完工的段落?沒辦法,隻能去把那些牆都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