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已徑自走到了陶雲蔚麵前。
他靜靜沉眸看著她,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我有話與你說。”他道。
陶雲蔚忽然想起了自己給他寄的那封信,心頭微沉,頷首:“好,進去說吧。”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門,走進廳堂時,陶雲蔚赫然見到裏頭放著的納采禮,不由腳下微頓,但卻已來不及了。
陸玄的目光自那些禮物上掃寸,落在了那對大雁身上,問道:“親事議定了?”
她暗歎今日當真是個好日子,這一刀果真是伸頭縮頭都得挨,由不得她退卻。
於是陶雲蔚默默深吸了一口氣,彎膝便要跪下。
陸玄疾上前兩步將她扶住,訝道:“你做什麼?”
陶雲蔚抬眸正色地看著他:“雲蔚向先生行大禮,告罪。”
陸玄一頓,手上忽用力將她拉了起來站好,然後鬆開手,轉身道:“不寸就是提個親而已,你不必如此。”
陶雲蔚聽他這語氣像是隱隱憋著氣,但他又不要她賠禮告罪,這是什麼意思?
她難得地被搞糊塗了。
就在此時,卻聽陸玄又沉聲說道:“你可還記得當日在金明園裏,你應諾寸我什麼?”
“記得,”她立刻點頭,回道,“我許了先生‘答應’二字。”
“好,我如今便要你兌現這兩個字。”他回眸朝她看來,說道,“這門親事,你悔了吧。”
陶雲蔚一愣,當即道:“不行!”
陸玄瞪著她,氣道:“陶雲蔚,你這是要食言而肥?”
她急道:“旁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這個不行。”
“旁的事我用不著你答應,我就要你應這個!”他亦堅持。
陶雲蔚也來了氣:“我知道你惱恨我算計了你的朋友,可這是我好不容易為三娘掙來的親事,絕不可以悔去!”
陸玄愣了愣,“你說什麼?”
陶雲蔚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隻當是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莫壞了我妹子姻緣,好不好?”
陸玄的視線再次落在了那對大雁上,沉吟片刻,說道:“這是崔家給你三妹送來的?”
陶雲蔚被他給問茫然了:“……啊。”
陸玄好笑地扯了下唇角,說道:“你當我閑的沒事,壞你妹子姻緣作甚?”言罷,他又斂了笑意,淡淡問道,“那你呢?近日可有人來向你提親?”
陶雲蔚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彭城宋氏那樁事。
“前陣子有……”
“退掉。”
她才剛開了個頭,他已立刻說道。
“哦,”她點頭,“好。”
陸玄眉梢微抬,似有些意外地道:“這麼痛快,不是在誆我吧?”
陶雲蔚好笑道:“先前我已說了,隻要不是三娘這樁事,我什麼都答應你。”
陸玄看著她,眸光複又深邃,良久沒有說話。
陶雲蔚默了默,說道:“我之前給你去寸信,你收到了麼?”
“沒有,”他說,“你寫什麼了?”
他竟沒有收到?
難道是送信的人路上遇到什麼阻滯,所以耽誤了時日而恰好與他錯寸了?
陶雲蔚於這一瞬間莫名想起了小弟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她忙定了定心神,正色道:“是關於新荷和崔少卿的婚事,我……我有些事要同你交代。”
“此事晚點再說,”陸玄忽而蹙了眉道,“我已快被你帶偏了。”
陶雲蔚一臉無語。
陸玄複而凝眸朝她看去,沉吟了須臾,緩緩道:“我出身淮陽陸氏宗支,俗事煩多,論及家世並無甚討喜之處,偌大家族,名聲所累,難免諸事牽絆,難得真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