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2 / 3)

陶雲蔚一愣,心底忽地一陣七拱八翹,麵上略不自在地猶作淡定道:“我說的是竹,不是你。”

“那就更沒有什麼了,”陸玄毫不在意地說道,“你若心有擔憂,下回差人來說聲,我們外頭見就是。”

陶雲蔚一臉無語。都說了重點不是你!

偏他對她的尷尬似毫無所覺,轉頭看了眼外間遠山雨霧,頗有興致地回眸與她笑道:“這場雨且得下一陣子,你也不急著走,我給你彈首曲子聽吧?此曲我自前年開始作起,如今已完成一大半,就是還覺得欠了些,你幫我聽聽,或有所得。”

陶雲蔚看著他眉目間神采,忽然間於心底隱隱生出一股遙遙慨歎之感:是了,他是天下第一名士,陸簡之。

是世所傾慕,堪為士人襟袖的陸三先生。

這樣意趣高雅、才高八鬥方是他。那個赤足觀雨,臨水斫膾,耍著賴暗示要她送禮物的人,不過隻是他閑時一麵罷了。

她不知何故,開口時不自覺說道:“我……不擅品評這些,家中姐妹三個,獨二娘有天分。”

陸玄聞言,看了她半晌,忽道:“你覺得你家二妹和宮中最好的樂師比起來,誰更有天分?”

陶雲蔚一怔。

“你啊,說你不俗,卻偏又時不時冒些俗氣來。”他說到這裏,淺淺一笑,“你可知前人大家寫就《香譜》,還曾尋訪釣魚翁做序?身在此間,以山為爐,汝為清雲,自可凝香。”

“人、事、物,端看得是否為餘眼中之高山流水。”陸玄言於此處,微頓,朝她看去,“陶大姑娘可明白?”

陶雲蔚凝眸與他靜靜相視,良久。

“好。”她忽而一笑,從容禮道,“那雲蔚便洗耳恭聽了。”

從暮蒼山回來幾天後,趁著一日閑暇,陶雲蔚去了崔園探望陶曦月。

彼時陶曦月正在練習插花,見得自家長姐進來,即喚了對方道:“阿姐稍待,我快要插完了。”

陶雲蔚笑著看了眼立在她旁邊的鄧嬤嬤,說道:“不急,你先做好嬤嬤給的功課。”言罷,示意杏兒將手中食盒遞給了柳芽,“也給嬤嬤分一碟去。”

鄧嬤嬤聞言,即道:“陶大姑娘不必客氣。”

“哪裏是客氣,”陶雲蔚含笑道,“我這不過是謝你肯費心提點我這笨妹子罷了,嬤嬤不要與我客氣才是,不過是我親手做的些曦月愛吃的糕點,不值什麼錢。”

鄧嬤嬤又推了兩句,這才笑著受下。

又過了半盞茶工夫,陶曦月那邊收了尾,便喚嬤嬤去看,鄧嬤嬤瞧了隻誇她有悟性又沉得住氣,隨後便識趣地尋機帶人退了下去,留了她們姐妹在屋內說話。

陶雲蔚示意了杏兒一眼,後者即會意地站在了虛掩的門邊。

“那日我接到你傳回家的信,第二天便擇機去了暮蒼山。”陶雲蔚對陶曦月說道,“我同陸三先生談過之後,覺得崔少卿那犯煞之說十有八九另有貓膩。”

陶曦月訝道:“長姐如何知道?莫不是直接問的陸三先生?”事關崔元瑜私事,陸簡之應該不可能直接告知,況以她所見這位陸三先生的城府遠深於她們,也不知長姐這麼一探問,他會不會察覺到什麼?

陶雲蔚知她意思,說道:“你放心,他絕聯想不到那裏去,我隻是借了個夢境去套他的話。”她說到這兒,忽輕輕一笑,“他陸簡之要是個信鬼神命理的,我把頭給他當凳坐——且不說這鬼神命理了,我看他對什麼仙人老道的也沒甚憧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