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安人笑眯眯地讓陶氏姐妹坐到了自己孫女旁邊,又讓大侍女送了溫酪過去,自己眼瞧著陶雲蔚飲下一口,才笑著說道:“大娘今日來得正巧,昨天我家九郎因擔心我們水土不服,所以特意去金陵城中請大夫開了張適合女子用的調理方子,待會我讓人抄一份給你帶回去。”
陶雲蔚回笑著道了謝。
一旁忽有人語帶玩笑地道:“要不說咱們家九郎是個難得的呢,也隻有他這般細心周到的才能想得到這些,我們這些做媳婦、女兒的,這回可都輸了給他了,往後也不曉得誰有這福氣得到這樣的女婿——你說是不是啊,五嫂?”
這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馬老安人的七兒媳,而她口中所稱的“五嫂”便是那位馬九郎的母親。
照理說這樣當著外人——尤其是在室女的麵調侃自家未婚的男性晚輩是並不妥當的,然而馬老安人並未有阻止之意,反而似頗為滿意的樣子。
陶家三姐妹也就陪著含蓄地笑了笑。
誰知那位五娘子卻不打算替兒子受這個馬屁,聞言甚至連正眼都沒望過去,隻敷衍地彎了下唇角,說道:“哪裏談什麼福氣不福氣的,若是門當戶對,自有與他相宜之人匹配。”
她這話一出,就連馬老安人臉上的神色都滯了一滯。
陶雲蔚不動聲色地與陶曦月對視一眼,又若無其事地回過了頭。
第4章 怠慢
南遷這一路上陶、馬兩家結伴而行,可以說是朝夕相處,不管願不願意,雙方對彼此都已算得上是有相當程度的了解,譬如馬家人看得明白馬老安人對陶雲蔚的喜歡,陶雲蔚呢,也看得明白馬家五娘子對陶家的不喜歡。
魯郡馬氏雖是五等丙姓,聽上去隻是和身處士族末流的陶家差了一等,但士族階級之間隻一等便已有鴻溝之距,無論是士林地位還是家族積澱,都不可相提並論。何況這位五娘子的娘家還是中等士族中居上層者,平日裏與出身稍遜她一籌的妯娌們都難以親近相處,更遑論陶家這樣半路貼上來求照應的低等士族?
她眼裏的冷淡和敷衍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陶雲蔚雖然想和馬家搞好關係,但還不至於自棄風骨,便也隻是停留於表麵點頭示好的態度,所以先前馬老安人提起馬九郎這個孫子,七娘子又順著多捧了兩句的時候,她一點都沒打算參與,免得讓人家多想。
然而現在看來,有些事並不是她不主動,別人就不會多想的。
於是她笑了一笑,從容開口轉了話題:“再過幾日便是十五了,我昨日恰好聽人說起丹陽建初寺的素齋味道不錯,老安人若是那天沒有什麼事,不如帶大家一道來逛逛?也好讓我們姐妹盡盡地主之誼。”
馬老安人聞言,隨即麵露笑意:“大娘還記得我初一、十五茹素,真是有心了。”
陶雲蔚佯作羞澀道:“是老安人虔誠,才度了我這俗人。”言罷又似想起什麼來,“啊,對了,聽說建初寺裏的簽很靈,不少高門世家的女眷也會去那裏求。”
原本一臉如常淡漠的馬五娘子不由目光微動。
馬老安人卻盯著陶雲蔚看了看,問道:“大娘打算求什麼簽?”
陶雲蔚微笑道:“初來落戶,還是求個家宅平安心中才踏實。”
馬老安人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隨後經由這一話題,馬家女眷們便又討論起了下月初八的浴佛節,商量著要去金陵城看浴佛儀式,直到前麵來人通報,說陶家老爺那邊要回去了,陶雲蔚姐妹三個才起身告了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