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靈州的那幾日,她時常夢魘,沈韶看在眼裏,為她求了一個護身符。
後來夢魘確實少了許多,護身符也舊的不成樣子,她卻舍不得扔,放在枕下珍藏。
就像他還陪著她,那她便什麼都不怕了。
不多時,門外傳來走動的聲響,徐洛音忙將護身符藏好,拭去額前虛汗,坐起身子,懶懶地看向來人。
綠袖歡快道:“姑娘,您醒了!”
徐洛音輕嗯了一聲,聲音透著幾分疲憊。
“又做噩夢了?”綠袖關心道,“夫人前幾日說,等過幾日得了閑,帶您去寺廟求一道護身符呢。”
她看了眼軟枕,目光變柔,隨口道:“再說吧,我想沐浴。”
每次做噩夢都會出一身的汗,難受的厲害。
很快,她躺在浴桶中閉目養神。
綠袖咽了下口水。
姑娘長得真好,明明是端莊溫柔的長相,生的卻是一副嬌媚似水的身子。
水中的細膩豐盈若隱若現,她不敢多看,邊抹花皂邊絮叨道:“姑娘,明日便定親了,夫人說讓您選一件顏色鮮亮的……”
“我知道,別說了。”徐洛音忽的打斷她,原本溫軟的聲線變得冷淡。
綠袖連忙閉嘴,姑娘向來不喜歡提及此事,她怎麼又說了,連連呸了好幾聲。
不過這可是一門好親事,兩家門當戶對,崔公子也一表人才,姑娘怎麼就不樂意呢?
綠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隻好盡心服侍她沐浴。
沐浴之後,依然不見二哥回來,徐洛音便開始練字。
隻是寫著寫著,筆下的字全都變成了沈韶。
曾寫過上千遍、在心底默念過無數遍的名字。
都說練字靜心,可她卻心緒起伏,一個字都寫不下去了,隻好默不作聲地將那張宣紙壓在最下麵,望向染著紅霞的窗外,任由思緒馳騁。
天邊最後一抹亮色散盡,二哥依然不見蹤影,徐洛音去正堂用膳。
今日父親下值早,遠遠地便聽見他朗聲大笑,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笑容滿麵地進了正堂,福身道:“爹爹娘親安好。”
“阿音來了啊,”徐疆瞧見乖巧的女兒,大馬金刀的漢子馬上變得輕聲細語起來,和藹道,“坐爹爹身邊來。”
三人閑聊一番,膳食陸陸續續的上了,依然不見徐洛川的身影。
左等右等等不來,徐疆怒道:“這個臭小子,又上哪個秦樓楚館廝混去了?等他回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徐洛音歎了一聲,二哥沒什麼遠大的誌向,最大的夢想便是做個富貴閑人。
爹爹征戰一輩子,最看不得他這副好吃懶做的模樣,為此又打又罵,哪怕二哥如今做了官,依然看他不順眼。
可是這次真的不是二哥的錯,徐洛音心中愧疚,正要為二哥辯解,正堂的門被人一腳踢開,夏末的悶熱夜風席卷而來。
徐疆登時瞪大了眼,聲音高了八個度:“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癢了!”
徐洛川的聲音比他還大,吼道:“這親不能定了!你們給阿音找的什麼爛人!”
他額間青筋暴起,麵色漲紅,一時間將三人都鎮住了。
徐疆久經沙場,第一個反應過來,也沒計較他言語之中的不敬,事關乖女兒的親事,忍著怒氣問怎麼回事。
徐洛音心中揪緊,攥著母親的手,有些無措地望著二哥上前,捧著茶壺咕嘟咕嘟喝了半壺的茶水。
他砰地一下放下茶壺,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崔同煊養了一個外室,肚子都大了!”
不僅養外室,還有孕了,這親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