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沈韶……
是救過她的沈韶,是她愛慕的沈韶,亦是……世代仇敵家的沈韶。
她知曉他們不可能,所以直到離開靈州,也並未對他說過一句喜歡。
時隔一年,她將要嫁人,不知他過得好不好?
不敢再想下去,她垂眸盯著手中的鴛鴦戲水,努力將眸中淚光藏起來,心中難掩酸澀。
白氏穩了穩心神,又打開了話匣子:“從你姨母家探親歸來,你便變得沉靜許多,這也算是件好事了。”
被人擄去之事對姑娘家的清譽傷害極大,隻能在明麵上尋個探親的由頭,私下尋找,對外自然也是這樣講的。
徐洛音嗯了一聲,彎眸笑道:“靈州恰如其名,鍾靈毓秀,是個好地方,那裏的姑娘也秀外慧中,所以女兒才學了幾分。”
提到靈州,白氏的神色變了變,淡淡道:“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那家的公子要回京了。”
從不連名帶姓提起的那家,隻有丞相府沈家。
與她靖南侯府有仇的沈家。
徐洛音呼吸微滯,狀似隨意地問:“哪個公子回來了?”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聲音裏藏著多少顫意。
當朝丞相沈端敬育有三子,大公子沈韶與二公子在外做官,小公子尚且年幼。
她緊緊地捏著手中的銀針,連呼吸都有幾分遲疑。
許是沒想到她好奇,白氏多看了她兩眼,搖著團扇輕描淡寫道:“自然是靈州那位。”
徐洛音手中的銀針頓時墜落,紅色絲線勾著銀針落在她的繡鞋上,搖搖晃晃,陽光折射出微弱的亮光,她一點一點地拾起。
須臾,她輕嗯了一聲,故作鎮定地撫了撫繡繃。
白氏疑惑地望著她的動作,良久,輕聲問:“阿音,娘親一直沒問過你,你在靈州是不是見到沈家的人了?”
徐洛音搖頭,咬唇道:“我隻是在街上聽到過百姓們誇讚靈州知府的話,說他體恤……”
“行了,別說了,”白氏蹙眉道,“那一家子都是虛偽的做派,你若是信了,便是個傻的。”
她眸光微黯,輕輕頷首。
坐了許久,白氏有些疲累:“阿音,我先回去小憩了,你也回吧。”
徐洛音起身望著母親的背影逐漸遠去,終於鬆了口氣。
慢吞吞地收拾著繡繃與絲線,趁貼身丫鬟綠袖不注意,她偷偷將一捆纏著金線的紅色絲線攏進袖中。
又匆匆四下翻找一番,她疑惑道:“咦,怎麼少了一捆絲線?”
綠袖找了半晌,自然也沒瞅見,懊惱道:“想必是被風刮跑了,姑娘,我這就去買。”
徐洛音等的就是這句話,頷首笑道:“我也許久沒出門了,跟你一道去吧。”
“可是姑娘,您出門前是要先稟告夫人的……”綠袖躊躇道。
徐洛音垂眸。
自從那次被拐子擄走,爹爹娘親擔驚受怕,生怕她再次遭難,所以出門前必須與母親說一聲,若是走得遠了,還得有侍衛跟著,以防萬一。
她淡淡道:“無妨,那家鋪子離得不遠,近日母親對賬對的頭昏眼花,還是讓她好好睡吧。”
綠袖思量再三,還是不敢冒險。
徐洛音隻好道:“那就讓紅裳和咱們一起去,你們倆總能將我看牢吧?”
紅裳也是她的貼身丫鬟,比綠袖穩重許多,年紀也稍長。
綠袖這才笑著應了聲是。
等紅裳從她的院子裏過來,又耽擱了許久。
徐洛音表麵上淡然自若,心中卻有些著急,若是見不到他,今日豈不是白跑一趟。
頓了頓,她又想通,反正根本不知道他會從哪條街上經過,去得早去的晚都是碰運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