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1 / 2)

生無常,但他能做的,就是先保住少年的性命。但出於對東山隱秘安全的考量,等他的傷止血後,水時又給他喝了一些經麻草煮沸的湯汁,這草適量服用,就如同麻藥一般,人會在半夢半醒中。

這樣既讓少年免於重傷的疼痛,又不叫他識得東山。

也是無奈之舉,隻是這人的身份看起來有些複雜,還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但才幾歲的小孩卻對這個一直“睡覺”的人很感興趣,這可是他為數不多近距離觀看過的“人類”了。

這人與誰都不一樣,不像西山的鹿,不像山巔的馬,不像河中的魚,不像天上的鷹。

也不像他阿納和阿塔,更不像自己。

於是阿曈整天研究他,還把昏睡的人帶到山梁下去給熊和馬看,熊並不感興趣,但那匹“大侄子”卻圍著兩人轉了幾圈,最後還伸著脖子蹭他們。小馬的眼睛像是黑葡萄,呼扇呼扇的,看著人眨巴眨巴,像是記住了。

阿曈湊近了躺在地上的少年,貼著臉嗅一嗅這人冷白冰涼的鼻尖,又抓一抓他順滑又帶著香味的頭發,好奇的擺動耳朵,圍著他轉。

某天小孩兒抱著水時的腿仰臉提問,“阿納,為什麼那個人是香的呀?”不是花香,不是草香,那人的味道既淩冽又氤氳。

他阿納就摸著他的頭說,“也許鍾鳴鼎食之家,有熏香的禮製吧,你喜歡阿納也做一些香包給你帶著。”

可是等小孩得了香包聞了聞,還是沒有那種味道,再想聞一聞那種味道的時候,“人”已經被送走了,阿塔說是他的家人找到前幾天遇到少年的林子中來。

也對,小孩兒想,那人應該是回家了吧,估摸著回去晚了還要挨揍,嗐!他在山裏野玩的晚了,阿塔就化作巨狼,尋到自己便叼著一頓胖揍來著。

此後,小孩兒偶爾也會想起來,曾經有這樣一個天天睡覺的“玩伴”,隻是時間久遠,最後,記憶裏便隻剩下些奇異的香味索繞著。

那少年也仿佛有所覺,自己是經曆了什麼的。重傷昏迷後,萬事不知,父親的舊部在林中尋到自己,已是傷病痊愈的睡在一棵古樹下,安穩而舒適。

他們都說是神靈庇佑。

但他自己知道,迷迷糊糊的時候,覺得總有個小童在他耳邊絮絮叨叨,還蹭來蹭去,又喜愛玩他的頭發,一日掙紮睜眼,也隻隱約看到了一雙白白的耳朵,便又控製不住睡過去。

若是如諸位家臣所言,真有神靈,那應該,或許,也隻是一個長著狼耳朵的小孩兒吧……

第99章 番外十二

山中的生活平靜而適意, 但有一件事情,水時很是心憂。

他大著肚子,已經二十個月,從春到冬, 轉眼另一年又入了秋, 他還沒生……

山下的郎中都說胎相很平穩, 好的不能再好!水時也沒敢告訴人家,他都懷了快兩年了!

他難道是懷了個哪吒嘛!

無法, 也隻能順其自然。但這孩兒卻在肚子裏老實的很, 並且水時的肚子也並不很大,他已經逐漸適應了肚子微鼓的生活。

倒是阿曈, 經常趴在水時的肚子上,隔著肚皮, 和肚子裏的“哪吒”聊天,喉嚨間“嗚嚕嗚嚕”的狼語,水時也不懂,隻覺得有趣。

直到了冬歲,今年大寒,就連狼巢都覺出了涼氣, 大雪如鵝毛一般, 隔幾日便紛紛揚揚的落一回,整個東山少見的銀白一片。

符離將洞穴的門口加上了一層獸皮簾布, 深怕冷風吹到他的小雌。

水時有些慵懶的窩在溫暖的狼巢中不願出去,但這個季節是狼群最活躍的時候, 符離連同阿曈, 都跟隨捕獵的狼群一起,奔躍於銀裝素裹的四野。

冬夜的夜晚, 東山的蒼穹星河如流,圓月高掛。群山銀白一片,萬裏沃雪。

在異常明亮的月光下,水時久違的,終於覺察出了生命的悸動與陣痛。

時隔兩年,這個不願離開母親的孩兒,終於感受到了冰山曠野對狼的召喚。

他將在冰雪肅殺中、月華照耀下、群山低語時,秉承著狼神的血脈,降生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