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喂!
兩人正想讓人送小豆子離開,小豆子卻一臉乖巧地問平公公:“公公,我娘今天也在麼?”
平公公:“在裏麵呢,春大家的琵琶可著實不錯,技驚四座啊。”
薑其昀和安寧互相望了一眼。
月心庭裏香風陣陣,樂聲飄飄,似一處神仙境地,隻是薑其昀走進去才發現,今天沒有一個客人,席上坐的全是女伎,大約全揚州的女伎都在這裏了,桃紅柳綠,千姿百態,薑其昀差點兒沒看花了眼,直到耳朵上一疼。
“輕點兒輕點兒……”他叫喚。
“這邊。”安寧擰著他的耳朵,令他的腦袋轉了個圈兒。
元墨坐在主位之上,穿一身男子華服,秀美俊俏,神采飛揚,身邊女伎環繞,整個人幾乎被那些霓裳翠袖、雲鬢花顏所淹沒,她笑著向他們招手:“小昀,安寧,快來。”
又向身邊的兩名女伎道:“替我照顧小豆子,記住不許給他酒喝。”
兩名女伎便笑吟吟起身走向小豆子,小豆子神情坦然,規規矩矩施了一禮:“有勞二位姐姐了。”其它女伎見他生得又好,人又乖巧,沒得元墨吩咐的,也有好幾個笑嘻嘻坐在了小豆子身邊。
把個薑其昀看得又驚又羨,想當初他這麼大的時候第一次逛樂坊,可是全程紅著一張臉呢,哪有這麼自如?
元墨告訴小豆子,下一個上台的就是春娘,所以正在樓上做準備。
小豆子乖乖點頭,接過身邊女伎遞過來的糕點,道謝。
春娘初回江南時很是消沉了一陣子,後來元墨也來了,帶她認得了宛娘一幹人等,幾位女伎年歲相似出身相似,又都經受了一些歲月和風浪,一聊便是很投機,索性就同宛娘等人住到了一處。
元墨一見如此,索性大宴賓客,專請女伎,在這裏,女伎們便是客人,她們的才藝與歌舞隻獻給自己,而無須應酬客人。
原本隻是大家樂一樂,在席上不免切磋技藝,後來卻漸漸地引起了整個江南樂坊界的重視,若是哪個花魁沒有收到元墨的請帖,便有名不符實之嫌,因此大家想方設法,也要來元二爺的席上。
起初的切磋隻是為了玩樂,後來女伎們發現這樣的聚會彼此都可長進,一些早就退出風月圈的女伎,如春娘等人,各有絕技在身,有不少後進專程過來拜師學藝,聲名再次大振。
很快春娘便抱著琵琶下樓了。
薑其昀當年還聽過春娘的淒慘故事,為春娘掬過一大捧同情淚,後來也見過春娘披頭散發宛如瘋癲的模樣,此時再見春娘,大吃一驚,明明已經長了數歲,但春娘卻像是變得更加年輕了,春風滿麵不說,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尤其是見到小豆子時,眼睛明亮得能蓋住所有人的風頭。
難怪當年能成為花魁啊。
這邊薑其昀正感慨不已,安寧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悄悄道:“看起來不大妙。”
薑其昀一臉問號:“什麼不大妙?”
這裏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妙啊。又有女伎,又有安寧,世間美好的東西都在這裏了呢。
“笨蛋。”安寧瞪他一眼,“九懷哥哥和姐姐不大妙,你看,他們根本沒有在一起,隻有姐姐一個人在這裏。”
對哦。
薑其昀不由點頭,但看了看一旁的平公公,又覺得不對,同樣壓著聲音道:“你看平公公臉色好得很,他們倆不像吵架的樣子。”
“笨,就算是吵架,能天天吵麼?”安寧皺眉,“平公公這麼平靜,定然是已經習以為常了。”
這麼一說,兩個人的心頭陡然沉重起來。
那兩封條陳就在薑其昀身上,很可能會讓這對原本就已經不甚和睦的夫妻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