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潮說,當時發現他昏迷在大橋上時,懷裏就抱著這隻瓷貓,他問起是不是還有一把小提琴時,他們卻都說沒有看到。
最終,他什麼也沒能留下來。
在這幾秒的沉默間,顏雪潮仿佛看出什麼,歎了口氣,讓顏格下了車,打起了電話。
三醫院裏人來人往,窗外不遠處的南大橋車流不息,一切正常得讓人不適。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顏格走出去,正好撞上臉色蒼白的三舅。
“格格,回來了啊。”三舅神色慌張,朝顏格身後看了一眼,沒看到顏雪潮的身影,才稍稍安心,“你爸……回北寧了嗎?”
顏格靜靜地看著他,三舅愣了一下,不由得退後兩步,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顏格眼睛裏像是住著另一個人。
“怎、怎麼了?”
“羅建坤死了嗎?”顏格直截了當地問道。
三舅臉色瞬間慘白,眼神慌張道:“是、是你爸告訴你的?”
羅建坤死了,不是被抓的,是被追債的人打死的,聽說就是和最近破產的富華集團那幫人有關。他一死,三舅終於從發財夢裏被嚇醒了,現在恨不能天天躲著家裏人。
顏格捏了捏耳垂,道:“我猜的。”
役者的能力在他身上還有嚴重的殘留,隻要他想,他還能像盧卡一樣聽到一些人心裏的蛛絲馬跡。
繞過渾身冒冷汗的三舅,顏格放鬆了神色,推門走進了滿是午後陽光的病房。
“……最後呀,朱麗葉服下了毒藥倒在了死去的羅密歐身上,兩家的父母終於意識到了爭鬥是多麼愚蠢的行為,至此兩家消解了積怨,為他們兩個立下了黃金鑄成的雕像。”
顧月圓的病床前,趴著幾個隔壁兒童病房裏的小孩,他們圍在老人四周,聚精會神地聽著她講故事。
一個故事結束,有的孩子眼淚汪汪,有的孩子鬧著要好奶奶再講一個,不多時,就都被聞聲趕來護士們帶走去吃藥了。
顏格將懷裏的花插是玻璃瓶裏,放在窗台上,陽光照在花瓣的水珠上,像是撒了一層細碎的珍珠。
“不是說腿傷沒事嗎。”顧月圓合上童話書,有些擔憂地看著顏格,捋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怎麼愁眉苦臉的?”
顏格搖搖頭,顧月圓讓他枕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溫柔地笑著問道。
“格格,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總不會是失戀了吧。”
“姥姥。”顏格有生以來第一次問道,“愛情是什麼?”
顧月圓愣了一下,反應了許久,才判斷出顏格說的並不是什麼戲詞。
她並沒有隨口糊弄過去,輕聲反問道。
“那你覺得是什麼呢?”
“一直以來,我覺得那隻是帶來矛盾的東西,是大多數不幸的源頭,是作家、藝術家吃飯的東西。”
可當他想去描繪它時,又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它就像是隱形的荊棘,每當顏格想去抓住它、挽留它,就被毒刺紮得鮮血淋漓。
可它偏偏又那麼尖銳地、真實地存在過。
“姥姥,你有愛過什麼人嗎?”顏格問道。
窗外薄淡的陽光從花朵上的水珠折射進來,落在顧月圓霜白的眉睫上,她輕輕合上眼,嘴角露出微笑。
“有呀,當然有。”
“他是誰?或者說,是什麼樣的?”
“他是……”顧月圓慢慢地露出回憶的神情,“他是個伶人,隻要上了戲台,他總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和他搭戲的女主角也是那麼光彩照人。而我,卻是家裏最笨手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