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玫瑰啊玫瑰

連綿的春雨覆蓋在南城上空,細細密密下得很不幹脆,潮濕黏膩的空氣已經連續一周了。

抽芽的嫩芽嬌俏在枝頭欲大展身姿。

聲色霧媚的包廂裏麵人影幻動。

沙發角落的男人鷹眼銳利,虛無縹緲的望著點歌台上素未謀麵的女人出神。

“你認識?”席靳洲剛結束醫生值班,接到葉故的電話就立馬過來了。

身邊的男人摸著下巴笑意不明,搖著頭。

片刻,他不鹹不淡將手中的半截煙摁進煙灰缸中,骨節凸出的冷白手腕上紅色手繩格外鮮豔,半側鳳眸,漫不經心道:“你說,如果是那人在上麵,會是什麼樣子呢?”

席靳洲看著葉故那不算安全的眼睛,心中微震,麵上還是一副淡然,顧左右而言他,“你說誰啊?”

男人突然喉中清朗一聲笑,半秒不到便斂了周身所有散漫,正視著席靳洲。

“她要回來了。”

席靳洲突然語塞,手指做著比劃想要說什麼。

“席靳洲,這事兒你不該瞞我。”

還沒來得及挽留,男人裹挾起一身冷風,消失在燈光照耀的門邊。

席靳洲看著門長長歎氣,身邊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湊上來八卦:“席醫生這是怎麼了?跟葉少吵架了?”

席靳洲沒有說話,他和葉故算是總角之交,最是了解葉故的秉性。剛才在葉故叫出他全名的時候,就知道葉故無疑是生氣了。

在商場上浸淫多年的人,最擅長隱藏和假裝自己的情緒,葉故很少生氣,尤其對朋友,更是屈指可數。

席靳洲著實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葉故談到那個人的時候還是毫無克製力可言。

///

彼時大西洋彼岸,一架歸來中國的飛機正在上空橫跨。

洛泱的行李很少,這麼多年,她走到哪裏都是輕輕一個行李箱,頂多偶爾加一個行李包,孑然一身。

這次回國也一樣,和往常任何一次離開都沒有差別。

看著手裏的朋友送的紅色編織手繩神遊天外,平穩的飛機遇到小氣流些微震動,她收起了手繩,閉眼養神。

十一個小時的航程,抵達目的地大概已經是國內上午十點了,時間太長,也沒什麼好消遣的事情,洛泱大多這種情況都會選擇睡覺。

就像現在這樣。

洛泱不喜歡倒時差,就會在飛機上睡很久。

大概是前一晚太累了,迷迷糊糊之中,她很快沉沉的陷入夢裏。她聽到有很多人在指責她,各種閑言碎語充斥在耳邊,揮散不去,所有的聲音都在踐踏她,將她推入一文不值的界線裏麵,壓得她抬不起頭。

隻有一個人,看不清容貌,卻伸出手,手腕上帶著不加裝飾的紅繩,聲音痞氣不羈,說:“不許低頭,過來,我幫你。”

他說話不算好聽,甚至嗓子些許低啞,但洛泱後來再沒有聽到過比這更能讓她心動的聲音。

可是就在要伸手拉住他的時候,畫麵迥然泯滅,一片灰燼,燎原的虛無荒野,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洛泱額間沁出細密汗珠,她慣常驚醒,麵色未變,隻是小口喘著氣,逐漸恢複平穩,看著窗外已經浸墨的夜,回想著夢境——

九年前,她一聲不吭,誰也沒說,孤身一人拿著錄取通知書來到異國他鄉,少女本羸弱的肩膀,背起沉重的書包。

父親洛建成氣瘋了,父女關係瞬間沉入冰點。

也斷了和所有朋友的聯係,包括葉故。

父親生氣,後母和繼妹倒是因此如願,巴不得她再也別回去。

九年裏,她不曾回過家,也不曾和任何人有過一次電聯,就像是人間蒸發,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裏。

現在回想起來,那九年仿佛還在昨天,就像是一場夢,那樣荒唐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