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1 / 2)

子頭埋進枕頭裏:“需要老板給個上班的機會才能動起來——”

“不乖。”男人輕佻地說,伸出金屬手指,沿著他凹陷的中線,從頭發梢到尾巴骨,一寸一寸描摹。

江子咬住下唇,他懷疑這手指是裝了別的什麼功能,不然他怎麼會有一種被摸到骨頭的感覺。刺激到疼痛,又想起男人為此受過的罪,下雨天疼到難以入睡的夜晚,每月一次的體檢總讓他等在門外。吳江子第一萬零一次想,到底哪一隻是最後一隻兔子,他必須找到。

愛人抱著枕頭,發出低聲的嗚咽,白皙的肩膀微微顫唞,好像落入陷阱的小白兔。池萬裏停下,視線黏上去,好糾結,想再欺負欺負,又不舍得他難過,一想到他是為了自己難過,心中升起無限的快意。

“乖乖……”他欺身覆上。

算了,下次吧。

當夜,事後江子睡得並不安穩,他掉進了一個極深的兔子洞,一屁股坐在洞底,洞口如圓月高掛。

他低頭,一隻形單孤影的小兔子坐在滿地糖紙上,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著他。

“Daddy,春天到了沒有啊?什麼時候叫醒我,這裏好黑啊。”

“我好想你和爸爸。”

“我是最初的也是最後的那隻小兔子呀。”

江子想開口說話,胸口卻好似壓了千斤重,他跪在地上想伸手抱小兔子,隻報了一團空氣——

“茶杯——!”

江子從床上猛然坐起,身邊沒有人。

池萬裏在隔壁小書房聽見動靜,穿著睡袍過來,摸了一把愛人的後背,一身冷汗。

“夢到茶杯了?”

江子失神地點點頭,被擁進溫暖的懷抱裏。

“明天我們去看他,帶他愛吃的糖。”

江子握住他的金屬右手,心裏隱約有了一個想法。

池萬裏把他哄睡後,親了一下鼻尖,輕輕掀開被子,赤腳走到書房的陽台上,刺骨的寒風瞬間卷走他的體溫。他點燃一根煙,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條金屬手臂安裝過程差點要了他的命,為了最佳效果,醫生征求他的同意後,趁著斷口還新鮮,生生打開血管和肌肉介入電子神經,在肋骨打上鉚釘,好在顱下裝芯片能打麻藥。不然,以他的定力也撐不過去。

效果很好,反應靈敏,和真人的手並無區別,甚至更有力量。但總是會疼,它太真了,以至於像活著的東西寄生在禸體上。氣溫低一度高一度,空氣幹燥還是潮濕,池萬裏總能通過手臂各種不適,敏銳地察覺出來。

剛裝上頭一個月,醫生給他開很多止痛藥,委婉的建議他不要形成依賴。可是在太疼了,就像淌血的傷口被通紅的熱鐵烙上,一遍又一遍。他把藥藏在文件夾裏,撐不住就吃一顆,時至今日。江子從來不去翻,十分安全。

冬天的寒夜漫長,群山冬眠,世界寂靜,春天深埋地裏,蠢蠢欲動。

池萬裏心裏也早有盤算,那件他策劃已久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他半夜撥通了池長風的電話。

第二天一早,兩人騎馬進山,路過爺爺那裏拿些幹糧,沒入山林。關山的骨灰盒江子還留在臥室書櫃下,比起空曠的山,他想爸爸或許更喜歡跟親人近一些。

江子跟在池萬裏後麵,並不著急,一旦事情發生,他勢必要帶茶杯去基桑加,而現在,他不必做出痛苦的抉擇,在步步緊逼的現實麵前,他樂觀地想,還好池萬裏不知道這回事。

前頭的人則想,還好江子不知道他知道這回事。馬甲太多,揭了一個太攀,還有一個上山的小哥。池萬裏感謝自家的化妝師,同時感謝江子的智商是有限的。

兩人各自打著算盤,其實從這一步起,江子就注定要輸。

前頭的道寬一些,江子策馬上前,溜達溜達並排走,兩匹馬親昵地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