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風拂柳笛聲殘(2 / 3)

劉備其實並不想再喝了,喝酒可不是什麼正經事。盡管他向來是千杯不醉。也正因為千杯不醉,所以喝了這點酒,大腦是相當清醒的。老頭子剛才的話,倒是讓他小小的吃了一驚。沒想到,他也知道我跟皇室的那點血緣啊!劉備心中不由微微一動。他想起來洛陽城的路上碰到的那群山匪,當他們聽說他就是涿縣的劉備時,一個個突然跟撞見大神似的紛紛下跪問安。那種無比恭敬的表情的確叫人受用。以前在涿縣小城,他劉備是從來沒有受到那種禮遇的,沒想到到了外麵,這點兒皇室血緣竟然還有如此的威懾力,盡管他本人心裏最清楚,其實所謂的虛名是毛錢不值的!這也是他為什麼當初沒有答應那幫山匪“重振皇室”的請求。對他來說,“重振皇室”不過是個虛渺的夢,根本沒有編草鞋來得現實!起碼,編草鞋可以糊口,幹得好,甚至還可以攢錢娶個漂亮的好媳婦。可“重振皇室”算什麼?這過了氣的王朝說重振就能重振的嗎?我劉備書沒讀過多少,但道理還是明白的。大漢王朝走到今天本來氣數就已經盡了,這是上天的意思,我等凡人豈能違拗?!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劉備突然覺得他的皇叔名頭在洛陽這樣的處處講背景的大城市裏,還是有那麼點利用價值的。畢竟大漢朝還在,盡管已經是徒有虛名了。但畢竟皇帝還姓劉。隻要大漢朝一天不亡,他劉備就能沾上一天的光。當然,也就隻能沾那麼丁點的光。出身不俗,僅此而已。

老頭子已經趴在桌上隻顧得上哼哼了。此時天已大黑。一輪新月顫巍巍羞答答地行至中天。劉備一時興起,端起一碗董府下人搬上來的上好女兒紅。咕咚一口飲盡,果然清冽異常,口鼻生香。劉備豪興大發,連喊好酒!接著一口氣又痛飲了數碗。不由得心中嫋嫋升起一縷柔情蜜意。這大概就是女兒紅得名的由來吧。醉酒的感覺仿佛搖身一變成為體態輕盈集千般嫵媚萬種婀娜於一身的美嬌娥!縱使再烈性的漢子也不例外!

劉備滿臉紅暈,心中舒爽之極。忍不住情思蕩漾,從一位伶人手中接過一根竹笛,自顧自地走到一處亭上,拾一石墩坐下,悠悠揚揚地就吹起了笛子。劉備幼時常上山放牛,閑來無趣,便自製了一杆笛子,由於天資實在聰穎,竟無師自通的吹得一口好笛。由於笛聲過於動聽,常把山裏的百獸和天上的眾禽都吸引了過來。劉備至今還記得有一回竟無端招來了一隻通體銀白的飛龍,那龍衝久旱未雨的田地噴了一陣雨之後,長嘯而去。他回去把這樁奇聞說給老娘聽,老娘呆呆地瞅了他有好半晌。老娘最終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她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子會打洞,古人的話,看來終究是沒錯的。劉備當時年幼,一時摸不著老娘的話外弦音。不過,十來年後的今天,劉備差不多也忘掉老娘當初那句神神叨叨的話了。

盡管有很長時間沒弄笛子了,可一旦吹起來,劉備的嘴上功夫還是不減當年,立刻讓在場的所有伶人包括董府下人們大吃一驚,連已經醉意薰然的董老頭都萬般驚詫地抬起了頭。簡直是天外之音啊!

所有人都在注目凝神,仿佛沐浴在早春融融的曙光裏,心下萬般感覺有嘴難言,卻唯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爽!

流水般的笛聲蕩漾開來,自然水到渠成地喚醒了紅樓上的那位美人的芳心。

瑤娥隻知道今天爹爹宴請了一位號稱草鞋大王的劉備先生。丫鬟說劉備編的草鞋可以治療腳氣,並且還有活血祛瘀的獨特功效。瑤娥沒有腳氣,自然沒有親自試穿傳說中的劉氏草鞋。不過,從丫鬟們的口氣和眼神中可以看出,這個劉備在城中應該名頭不小。不過,瑤娥對這個並不感興趣。充其量不過是當作閑聞聽聽罷了。畢竟在她的想象中,這個劉備同成千上萬的買賣人沒有什麼區別,都是些唯利是圖的家夥。倒是聽說這個賣草鞋的身份背景竟然是皇室血統,瑤娥對此頗感驚訝,心想,堂堂皇室後代怎會淪落到賣草鞋為生的地步!真是世事難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