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邵提口氣翻身下馬,走到岸邊看了她們船上一眼,那個蒙頭裝睡的小書生,光看‘他’布衫下的肩頸輪廓,薛邵就知道是丁寶枝。
建安王妃熱切招呼道:“薛邵,我喊人去廣福樓拿好酒好菜了,你上來一起。”
薛邵遙遙道了聲好,走向碼頭將馬匹交給候在岸邊的王府家丁,彎腰上了畫舫。
與此同時,那船家也提著食盒回來了,前後腳上了船,畫舫再度離岸。
船上,演奏琵琶的教坊女不再撥弄琴弦,攏了攏衣擺起身,到桌案旁拿過一塊蒲團坐下,拿起酒壺侍候客人餐飯。
薛邵在丁寶枝身畔落座,因著是席地而坐,他喜歡曲起一條腿,姿態散漫,丁寶枝餘光就是他的膝蓋。
他靠得太近壓迫感十足,船上這麼多雙眼睛,丁寶枝屬實不太好意思。
她梗著後脊想往邊上坐,卻被他伸手扶著腰身,無言終止了她的逃跑計劃。
薛邵手搭上她腰身便發覺怪異,垂眼一看竟是自己的腰帶,輕笑了聲覺得怪有趣的。平時自己隨身的物件,被她穿在身上,還挺合適。
“這不是我的腰帶嗎?”
“...借我用用。”
建安王妃等人抿唇憋笑,假裝沒聽到。
她提起酒壺,“楊梅酒可得一人一杯。薛邵,我給寶枝倒一小杯,你答應不答應?”
薛邵抬抬下巴,指向丁寶枝,“別問我,問她。”
“寶枝?”
丁寶枝聞見那香氣被勾起些饞蟲,微笑對建安王妃道:“多謝王妃美意,那我就嚐一小杯。”
“好,一小杯。”建安王妃倒著酒,隨口問薛邵,“今天下了早朝我看你姨夫愁眉不展,問他發生什麼事也不說,不然你告訴告訴我,今日早朝可是發生什麼大事了BBZL?”
“萬歲今早降我為指揮僉事。”
話音才落,眾人險些被酒嗆到,齊齊轉頭看向薛邵。
“什麼?!”
薛邵骨節分明的手拾起桌上酒杯,淡淡道::“萬歲今早降我為四品指揮僉事。”
丁寶枝捏著手中酒杯,沒敢看其餘人或震撼或驚恐的表情。
她當然是知道當中緣由的,萬歲爺和薛邵的計劃如此,讓容予和他的東輯事廠暫時替代薛邵的錦衣衛,唱一出欲擒故縱。
畢竟馬誌忠的手寫名錄上沒有齊國公,他們現在推斷完全,卻缺少證據。
齊國公一個曾為開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國丈爺,若和奸宦有關聯,可不是玩弄權術能簡單概括的了,要往深處探究簡直叫皇帝不寒而栗。
現如今皇帝既然懷疑齊國公,便不能輕易動皇後的肚子。
這廂建安王妃驚魂未定道:“薛邵,你別故意說這些假話嚇唬我。”
薛邵道:“姨母不信大可去問梁國公。”
“你外祖也知道了?”建安王妃用力擱下酒壺,“還喝?你說,你是什麼原因被萬歲爺降得官銜?”
薛邵淡淡道:“從曲州回來後我便一直堆著重案破不了,再加上內閣一直給萬歲施壓,萬歲自是得降我的職了。”
他說得輕巧,其實聽在建安王妃耳朵裏卻不是那麼回事。
要知道錦衣衛本就不是什麼走在天光下的衙門,當初小皇帝剛剛上位朝堂不穩,需要錦衣衛樹立威懾,現在政權穩固,錦衣衛自是會被皇帝一點點舍棄......
建安王妃心亂如麻,“瞧你給寶枝嚇得都不說話了,你說你成家了的人怎麼在外做事這麼不謹慎,四處樹敵,內閣真就一個幫你說話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