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邵的神情很淡然,就好像隻是為了教訓一下她的心不在焉。

然而丁寶枝上次見到他這個神情,還是在章府。

他生氣從來不是能讓人一眼道破的慍怒,而是喜怒不形於色,叫人猜不透他真實想法的漫不經心。

丁寶枝明白自己░

丁寶枝知道自己失言,遂不說話了。

回府後薛邵徑直去了北鎮撫司,丁寶枝一進東院就見到珠珠正在挨徐嬤嬤的訓斥。

丁寶枝上前問發生何事。

徐嬤嬤冷臉道:“這丫頭手腳太不伶俐了,不是碰壞這個就是碰倒那個,不知道的還當她手上長了腳蹼。”

丁寶枝看向地上打碎的花盆,心道這丫頭大概是和花草犯衝。

回想自己十四歲初入尚服局挨的那些責罰,丁寶枝對珠珠生不起氣,誰生下來就是為了給人為奴為婢,都是後來生活所迫一點一點慢慢學會的。

丁寶枝拿過珠珠手裏的掃帚,靠在牆根,“既然做不好就先放一放,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珠珠眼裏還含著淚呢,小心翼翼不敢答應。

徐嬤嬤問:“夫人要買什麼?非得出府去嗎?”

梁國公府的門楣比貼了金都光輝,裏麵調.教出的下人也比小門小戶的主子更懂規矩。

在徐嬤嬤看來,丁寶枝這樣憑借姿色高嫁入府的正室夫人,就該待在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守本分。

丁寶枝道:“我要出門挑選絲線和布帛,絲線要桑蠶不BBZL要柞蠶,要生絲不要熟絲,最好是湖州的輯裏絲。布帛也要湖州的,要綢不要緞,秋香色,織得疏密適中即可。”

徐嬤嬤臉色如常,“不如夫人把這些寫在紙上,讓老奴差人去辦。”

丁寶枝搖頭,“不行,徐嬤嬤,此事關係重大我不放心別人經手,還是我親自去吧。”

“夫人要繡什麼?”徐嬤嬤忍不住提醒道:“切不要講究過頭,大人在朝中被許多雙眼睛盯著,若是府中女眷過於鋪張,定會惹來麻煩。”

小門戶的女子高嫁更該當個賢婦,為夫家排憂解難,哪有剛嫁進門就窮奢極致吃相難看的?

丁寶枝微笑道:“徐嬤嬤放心,我這是要著手準備送去慈寧宮的繡品。別的我不會,但是女紅針線還算拿得出手,最好趕在太後壽誕之前完工,如此就算不能為府上增光,也不會扯薛府和梁國公府的後腿。”

徐嬤嬤聽完高看她不知多少眼,她甚至不忘提到梁國公府,那何止溫柔賢良,簡直心思玲瓏麵麵俱到。

徐嬤嬤鬆了口,“夫人預備何時回府?”

“盡快,會趕在大人之前回來。”

徐嬤嬤這下更加滿意,親自送丁寶枝和珠珠出府。

珠珠才出府門便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丁寶枝,“夫人好厲害呀,我都聽說了,您原是宮中典衣呢,做出來的東西能得太後賞識,那得多精致漂亮。”

“熟能生巧,多練就好了。”

“可是這不都是天賦嗎?徐嬤嬤說我手笨,連雜活都幹不好,我就一定沒有刺繡的天賦。”

“世上用得著天賦的地方極少,許多人都在做著不擅長的事,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天賦在哪,勤學苦練才是最踏實的。”

“夫人是在說我吧。”珠珠怯怯一笑,“我會努力的。”

丁寶枝笑了笑,走邊問她:“你姐姐在我二姐府中當什麼差?”

珠珠搖搖頭,“不清楚,但是我姐姐有本事,她什麼都會,從小都是她照顧我,才讓我變得這麼四體不勤的,嘿嘿。”

“你們老家在哪?家裏人怎麼會讓你們姐妹少小離家出來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