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枝看著他將紙張折疊,忽然道:“放了章鳴遠,這下你更沒有理由不放過他了。”

薛邵隻將紙張收入懷中,沒有接話。

丁寶枝深吸口氣,扶著桌案緩緩朝地上跪下去。

她短短小半輩子跪過不BBZL知多少人,嬸娘要跪,宮女要跪,宦官要跪,做到六品典衣還要跪五品司衣,更不要說後宮嬪妃,就連鳳輦龍輦隻是遠遠路過,她也要跪。

膝蓋還未觸地,丁寶枝左胳膊被薛邵提起,生生從地上給拔了起來。

薛邵維持著攙住她胳膊的動作,沉聲問:“如果我不放呢?”

丁寶枝淡淡道:“我會記恨你一輩子。”

薛邵鬆開丁寶枝,走出屋外。

過了沒一會兒,那兩個架著章鳴遠來的錦衣衛又進來把章鳴遠架了出去。丁寶枝本想跟出去,卻被靠在門外的薛邵抬胳膊攔住。

“章啟正招了供我就放他。”

丁寶枝腳下一頓,扭頭看向薛邵,他從詔獄出來後沒戴錦衣衛的烏紗冠,發跡綁著一條黑色暗紋的軍容抹額,氣勢不減,反而漲了幾分陰晴不定的懶散。

他渾身上下沒有多餘的配飾,凡有配飾也是權力和武力的象征,比如那件繁複的錦衣衛賜服,再比如他手上為了方便搭箭才佩戴的墨玉扳指。

這些細節無處不彰顯著他的利落果決。

所以丁寶枝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讓薛邵辦出一件如此拖泥帶水的事。

她脫口而出,“大人為何突然願意放過他?”

薛邵睨她,“我不放他你要恨我,我放他你又一臉驚恐,丁小姐該不會是覺得我另有所圖吧?”

丁寶枝搖頭,“大人如果另有所圖,那我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你根本不需要放了章鳴遠來討好我,除非...”

薛邵眼底一沉,挑眉問:“除非?”

除非他異想天開,要的不僅是皮囊,還有她的真心實意...

丁寶枝思及此不禁渾身惡寒,恐怕隻有缺心眼的女子才會被這種做法感動。

怎料薛邵像是看透她想法一般,開口道:“丁小姐,一句忠告,別再揣度我的決定浪費時間,你想象的事一件都不會發生。我留你在北鎮撫司,一是因為你算半個章家人不能直接放了,二是因為丁家知道你在這也不來要人,我覺得他們很有意思,樂得讓他們繼續擔驚受怕。”

丁寶枝抓住關鍵問:“所以你也會放我走?”

薛邵答:“會,等戶部尚書的事了結你就可以走了。”

丁寶枝差點讓他繞暈,“就因為同知大人說的,你曾在宮裏見過我?”

難道光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便不必入教坊司,甚至還幫章鳴遠免去了發配流放的厄運?

這未免太說不過去。

薛邵問:“我帶你回北鎮撫司的時候,你怎麼沒問我為什麼?”

丁寶枝不答,達官顯貴仗著權勢強搶民女還要理由嗎?

薛邵兩手環抱前胸,說道:“丁小姐,既然你覺得我帶你走不必講任何道理,那為何我現在要放你,就需要一個理由了?”

第6章

當晚丁寶枝翻來覆去前思後想,怎麼也參不透薛邵,最終抗不過困意,睡得還算踏實。

第二天起來,門口來了送飯食的人,還是上次BBZL那個讓她問得左右為難的軍士。

丁寶枝叫住他,決定可著他一個人為難。

她接過食盒問:“軍爺怎麼稱呼?”

那軍士虎軀一抖,“哎唷丁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麼叫我,讓指揮使聽到可就完了,我就是個普普通通跟著指揮使的小錦衣衛,你叫我方阿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