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邵蹲下`身,拎拎她肩頭嫁衣,問:“今天是你大婚?”
丁寶枝親眼見到錦衣衛殺人,自然是怕極了,顫聲答:“回指揮使的話,是。”
刀鞘將她肩上嫁衣挑落在地,“嫁給章鳴遠?”
丁寶枝不敢動,“回指揮使的話,是。”
薛邵問:“嫁給他不是守活寡嗎?”
“回指揮使的——”
薛邵打斷道:“你很懂規矩。”
“回指揮使的話,我曾在宮中當差。”
“別再讓我聽見這前半句。”
“是。”
薛邵盯住她片刻,起身脫下鬥篷罩在了她身上,他吩咐下去,“這個女人不必送去教坊司。”
正在清點女眷的錦衣衛頷首遵命。
丁寶枝一天沒吃東西,這會兒卻緊張得想吐,她垂頭不語,讓那件繡著飛魚圖案的鬥篷壓得喘不上氣。
她在發抖卻不自知,薛邵伸手過去,愣將丁寶枝嚇得偏頭幹嘔。
章家人自顧不暇不敢言語,任誰都看得出薛邵這是相上丁寶枝了。
薛邵問:“我讓你惡心想吐?”
丁寶枝捂嘴搖頭,“沒有。”
“沒有就好。”
薛邵不再計較,彎腰將人打橫抱起,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正廳,走進夜色中的雨幕。
上馬前,丁寶枝臉上滿是雨點,她陡然抓住薛邵衣襟,“指揮使大人要將我帶去哪裏?”
薛邵側頭看她攥得指骨發白的手,“自然是北鎮撫司。”
丁寶按捺驚恐,試圖喚醒這活鬼的半分理智,“指揮使大人,您這是在強搶良家子。”
“指揮使大人,我曾是尚服局六品女官,你不能這樣對我。”
“指揮使大人...指揮使大人...”
薛邵將人麻袋似的丟上馬背,策馬離開。
*
戶部尚書昨夜被錦衣衛上門查抄的事,傳遍京城。
有人歎章家老爺勾結閹黨,也有人歎章家少爺新婚燕爾便下詔獄,當然說錦衣衛草菅人命殘害忠良的才是多數,誰能接受世代在朝為官的章家突然背上閹黨罪名。
剛剛嫁女的丁家當然得到了消息,這丁寶枝才嫁過去,還沒來得及有福同享,就要有難同當,去教坊司為娼。
長房李氏心頭一緊差點昏倒,想不通丁寶枝這個女子的命怎麼比紙還薄,明明在三個BBZL姐妹裏出落得最標誌,送進宮去當不成娘娘,出宮做妾還要被抄家,好好一個良家子就這麼被送進了教坊司。
二房張氏傲然道:“要不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三房趙氏了然道:“我早找人算過,寶枝的命啊,薄!”
四房孫氏戚戚然,“我以為進尚書府是什麼好事,哎,還是我的玉枝嫁得踏實。”
說完她不自覺看向二房張氏,二房的金枝嫁了知府當小,所以她前段日子總在氣寶枝走狗屎運進尚書府,拋開別的不談,都是做小,四品知府和二品尚書一比,高下立判。
現在她總算好受了,瞧那個趾高氣昂的樣子,一個二房太太真是有夠小肚雞腸。
一群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吵得丁鵬舉頭疼欲裂,外出托人脈打聽寶枝去向。
不打聽不要緊,一打聽,人居然被帶去了北鎮撫司——
丁寶枝那老姑娘落到了活鬼薛邵的手裏。
二房張氏冷哼一聲,道:“看來不光是人,惡鬼也喜歡模樣俏的。”她一拍掌,“啊呀,老爺,章家被抄,那章尚書許給你的戶部侍郎不就...?”
戶部尚書都下詔獄了,還談什麼戶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