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普通人無異。方才狀似隨手一點,挑出來的卻是她向來看好的弟子。
薛芸轉過臉,沉聲道:“護城大陣曾有疏漏,叫一兩隻妖物溜進玉溪。等會兒,你……”
想叫他帶人徹查,瞧見巷口搖晃而出的孩子,帶著個虎頭帽,她卻突然止住聲音。
孩童身後的黑霧突然凝成實體。
修真界弱肉強食,卻也奉行強者保護弱者的原則。
薛芸當然不認為自己是弱者,習慣使然,她一閃身衝到孩子的麵前,攔腰抱起,手裏銀光漸漸凝成實體。
隻消一擊,這溜進來的妖物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但出手時,薛芸腦海裏莫名想起賀川的那句問話,“薛忱的命不是命嗎?”,猶豫了一瞬。
電光石火間,黑色的觸手穿透肩胛骨。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孩童白皙的麵頰上。他伸直雙手,咧開沒幾顆牙的嘴一笑,烏發泛著光。
那一下算不得致命傷。
薛芸眼都未眨,抬手拭去那點血,難得放柔嗓音:“你娘在何方……”
尾音未盡,她詫異低頭,一時沒反應過來腹部和胸部的雙重劇痛。
兩把劍刃。
一把小巧的匕首,被孩童緊緊握住;另一把,薛家鍛造的長劍,握住它的人……
薛芸沒回頭,也沒問“你為什麼這麼做”的蠢話,而是笑了聲,捏住劍刃,任由它觸碰白骨:“魔主,許久不見,你這隱藏的本事可愈發好。”
劍刃上有咒術,已然封鎖住她的內丹。此時就算她想要抽調靈氣,也沒有了機會。
“沒想到吧?你信賴有加的弟子卻早被我奪了舍。”魔主依舊頂著那張臉,得意一笑,“數年前,你與饕餮設局封印我;如今這等被欺瞞侮辱的滋味,可叫你嚐到了吧?”
懷裏的孩子張口,吸盡那片黑霧,成了粗壯的鎖鏈牢牢縛住她。若非血脈裏,還有股隱約的靈氣往外滲漏著抵禦,她定然要被捏成粉末。
何其可笑,她救下的孩子是個想殺她的妖物,她想殺死的災星卻在救她。
她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從來都不是,一直都在拚命將她唯一的骨肉往死亡這條路上推。
直到現在仍是。
她不會願意今天之後,薛忱還活著。
“好大世界,無遮無礙。死去生來,有何替代?要走便走,豈不爽快!”薛芸想起很久前有人說過的話,低聲吟出來,罕見地真心一笑。
往生咒。
本就能用來勸該死之人去死,少接著流連陽間。
是有一法能破解此局,但她先前不願意用罷了。魔主了解她,也正猜中這一點。
處高位受吹捧已久,誰都不願意歸於虛無。
“你也就嘴硬這一會兒了?”魔主雙手抱胸,以種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薛芸。
他和天道做了交易。他助天道毀滅世界,之後天道助他與魔族統治世界,如今也算天選之子,自然有恃無恐。
薛芸睨他眼,意味不明地一挑笑容。突然間,一股磅礴的力量蕩開伴隨烈火。屬於修真大能的內丹爆裂,在魔主震驚的目光裏,吞噬四周。
薛芸自爆了。
連她自己都不曉得當初不願意的事怎麼突然間就會樂意。
這股力不足以殺魔主,可勝在突然,他得力手下化作的孩童沒來得及展露身手便被抹殺;連魔主本人也失了條胳膊,被驅逐出玉溪。
最讓他驚恐的,還是裏邊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竟然能抑製天道開的所有特權。
那是所有薛家人研究多年的結果。
“薛芸。”他咬牙切齒浮在半空,要往城內反撲,卻被上空的護城大陣攔住,“還有你養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