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蔚然坐在自家的門廊下，看著門口懨懨的薄荷草，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賤的草，在自家園子裏都養不好。
她點燃一枝煙，背靠在門柱上，一邊吐著淡淡的煙幕，一邊在身前的畫板上塗塗抹抹。自從弟弟過世之後，她連畫都很少畫了，反正也賣不出去，畫了也白畫。
蕭正修和花之舞駐足在耿蔚然家的園子前，他們觀察耿蔚然有一會兒，這個女人當他們透明的，她毫無跟他們打招呼的意願，隻一味自己吸著煙，畫著畫。
“你在畫什麼呀，姐姐？”花之舞主勤出擊。
“鬼畫符。”耿蔚然的聲音有點沙啞。
花之舞吐了一下舌頭，“你是耿燁然的姐姐？”
“你們是來買燁然的畫的？”耿蔚然吸了一口煙，“隻剩早期的一些作品了哦，不過，說真的還是挺有收藏價值的，畢竟，他不會再畫了。”
“你的畫不賣嗎？”花之舞問道，她不是也在畫畫嗎？
耿蔚然扔掉煙蒂，雙手抱胸：“你們是來尋我開心的？”
蕭正修跨過花園的柵欄，拿起她畫架上的畫，她畫的是一個外國女人的畫像，雖然蕭正修並不懂畫，但是，也看得出來畫中女人臉上一塊塊的顏色，視覺上就不舒服。
“難怪你隻能賣耿燁然的畫了。”他評價道，花之舞也探過腦袋。
耿蔚然一把奪過自己的畫，不小心把畫掉在了地上：“你們倆到底有什麼事？”
“我們想來了解一下有關當年他失蹤的事。”蕭正修說道。
“你們是警察？燁然已經失蹤三年了，還要查什麼？”她重新點上一根煙。
花之舞看著這間已經有些破舊的房子和滿院的衰敗：“姐姐，耿燁燃不是有一位感情很好的未婚妻嗎？你都已經要靠賣弟弟的畫為生了，為什麼不去找她？”
耿蔚然重重地靠上門廊的柱子，深深地吐出一口煙：“別跟我提那個女人，我寧願把燁然的畫都賣光，也不想見到她。”
花之舞驚訝地看著她：“難道你認為耿燁然的失蹤跟他的未婚妻有關？”
耿蔚然抬頭望著滿滿染成血色的天空：“誰知道呢？反正燁然是不會再回來了。都怪我自己不爭氣，一點燁然的才氣都沒沾染到。”
蕭正修再次看了一眼她的畫：“改行吧！人生又不是隻有畫畫一條路可以走。”
她自嘲地一笑：“你懂什麼，我們姐弟從小一起學畫畫，燁然就越畫越好，我正好相反。他拿獎之後，我以為當他的經濟人就算是我的擅長之虛了，誰知道他莫名其妙就失蹤了。現在我能去做什麼呢？給餘曼筠當經紀人嗎？”
“其實曼筠人蠻好的，她說不定真的願意你給她當經紀人。”花之舞思考這種可能性。
“她好有什麼用呢？我隻要一想到我弟弟從懸崖上滾落的時候是和她在一起，我就恨得要死，為什麼滾下去的不是她？”耿蔚然咬牙切齒。
花之舞歎口氣：“你這麼恨的人，卻是你弟弟心裏最愛的人，如果你弟弟還在的話，一定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姐姐憎恨自己的愛人。”
她冷哼一聲：“我原先也是這樣認為的，她的確跟燁然是男才女貌，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花之舞大驚：“怎麼說？”
她又吸一口煙：“在燁然出事前的大約一個月，有次深夜他一直沒回來，島上的小酒館給我打電話，說是燁然在他們酒館裏喝醉了，讓我去接他回來。我趕到小酒館的時候，燁然已經醉得糊裏糊塗的了。”
“他那晚真的很奇怪，平日一向斯斯文文的他，居然一直在罵罵咧咧的，我仔細聽聽他居然是在罵餘曼筠。平時，他們倆的感情挺好的，我從來沒見燁然大聲跟她說過話，也不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耿蔚然似乎頗為惋惜當時沒有能打探到真實情況。
蕭正修問道：“自那天之後，他沒什麼不一樣嗎？”
“第二天他酒醒了就再不肯說什麼，我以為他跟餘曼筠吵架，可是，也沒看見他們大吵大鬧，誰知道沒過多久他就失蹤了。”耿蔚然說道。
總是感覺前方有什麼，可是每次稍有接近就是一片迷霧，花之舞頗為無奈，看來耿蔚然也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對餘曼筠的恨不過是因為對弟弟的疼惜。
她拿起耿蔚然的畫，輕輕擦掉上麵沾到的泥：“你這樣賣弟弟的畫終有一天會賣光的，你還是留下作紀念吧。警察叔叔說得對，改行吧，你大可以離開杭知島，外麵的世界很廣闊，總有一片天空適合你飛翔，何必勉強老鷹去學遊泳呢？”
耿蔚然繼續木然地吸著煙，蕭正修搖搖頭，拉著花之舞轉身離去，“等一等。”
他們轉身，耿蔚然扔掉煙頭：“也許你說得對，杭知島已經沒什麼值得我留憊的了。事實上，我已經打算賣掉燁然的畫室，拿上錢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吧。”
賣掉畫室？蕭正修看著耿蔚然：“那間畫室在哪兒？我們想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