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靜了片刻,說:“也好。”
隆冬已至,梁徽近日早出晚歸,掩飾得再好也遮不住疲意和風塵仆仆的落魄。
祝知宜問過幾次,對方都說是礦址路途遙遠罷了,他便沒再追問。
次日,祝知宜又去了那梅林。
上回他還未將那些桃木牌符看盡梁徽便來了,此事一直惦記在他心裏,如今對方不在宮中,他終於可以放心地逐一細細翻閱。
隻言片語,祝知宜的心又酸軟成一片。
不知不覺已霞光滿天,琉璃瓦雪光瑩瑩,忽聞一陣馬蹄疾馳之聲。
能在禦前大道駕馬長驅直入的隻能是梁徽,祝知宜下意識閃身隱於林中,不叫對方察覺。
他看了看朱紅宮牆上未落盡的日頭,看來梁徽回來得也並沒有那樣晚的,那怎麼每日披星戴月,天黑盡了才回到鳳隨宮。
眼看那人馬路過鳳隨宮而不入,直直朝興午殿那頭去了,祝知宜不自覺跟上。
候在梅林外的玉屏看到主子出來,忙跟上:“君後——”
祝知宜揚手示意她回去:“本宮散散心,會兒就回去。”
興午殿原是曆任皇帝寢宮,但梁徽之前宿在禦書房偏廂,後來又占了祝知宜的鳳隨宮,此處已有些荒廢了。
也沒什麼宮侍隨從,祝知宜一路長驅直入,到了主殿才碰上個張福海在門外守著。
對方見到他容色微變,幾不可察,祝知宜先打了招呼:“海公公。”
張福海不知是受寵若驚還是心虛,忙不迭俯身:“奴才給君後請安,君後怎麼來了?”
祝知宜大方承認:“方才在梅林散步,看見皇上回來了,神色似不大好,本宮過來瞧瞧。”
張福海笑道:“皇上無事,隻是奔波了一日有些勞累,風塵仆仆烏頭垢麵的唯恐唐突了君後,便先到寢宮沐浴更衣,君後不若先回鳳隨宮歇著,皇上很快便過去。”
這話能唬得過旁人唬不過祝知宜,在鳳隨宮不能沐浴更衣麼?
梁徽日常用的家當都搬過去了還來這廢宮慌地做什麼,瞧著就大有古怪。
祝知宜淺淡笑笑:“那本宮進去幫幫忙,皇上照顧了本宮這些時日,正好有機會投桃報李。”
“君後且慢——”張福海急中生智半是勸半是攔:“士亦為悅己者容,皇上……皇上他一心愛慕您,斷是不想讓您瞧了他這滿麵塵土的模樣去的,您就當縱縱他這份好勝愛美之心……”
祝知宜配合地軟了神情,故作思索,拿出那副講道理的架勢娓娓道來:“此言差矣,愛一人若隻愛他的漂亮體麵之處,那便是虛情假意,在南邊打仗那會兒皇上受傷的模樣本宮都見過,斷不會因了這個而生變,難不成,在海公公眼裏,本宮就是那隻貪圖人光鮮皮相的膚淺之人?”
“……”張福海被祝知宜將了一軍,額角冷汗沁出,這倆祖宗一個比一個難纏,他忙請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