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盡心盡力,不是因為昔日情分,而是因為鳳北訣的命令。
這天秦訓彙報完公事,轉身欲走,安舒叫住了他,“秦大哥,你先等等,我想跟你說點事。”
“你說。”秦訓腳步頓住,乖乖回身等著安舒說話。
安舒斟酌一瞬,道:“你是不是對我不滿?”
“沒有。”秦訓低下頭,語調十分冷硬。
安舒歎氣,“你不用擔心,我都懂,設身處地,如果我是你,我也對自己不滿。”
秦訓沒有接話,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說:“陛下如此待你,不值得你留下嗎?”
“值得。”安舒沒有一絲遲疑,回答得斬釘截鐵。
秦訓抬頭,“為什麼?”
安舒苦笑一聲,“因為,我一無是處,隻會給他拖後腿,他該成就千秋偉業,不該有致命的軟肋。”
秦訓還沒開口,安舒又說:“你知道在涼崗他為何會陰溝裏翻船?因為鳳安瑾用我作為要挾,我不想整日提心吊膽,也不想他再被如此拿捏。”
“你知道的,我背後沒有娘家,沒有倚仗,若我留下,便是自為魚肉。他貴為天子,要顧全大局,要開枝散葉留下子嗣,我不敢想與他人共享丈夫,不敢想歇斯底裏陰狠算計,不敢想無法自主母憑子貴。”
“天下女子都這般過,但我不願這般過!”
“自私也罷,無情也罷,皆是旁人妄加,鼓吹無私的人其實最為自私,因為別人無私奉獻,他才能受益其中。”
二人相對無言,過了許久,安舒道:“你回去吧,回到他身邊,你跟我不一樣,你會成為他的鎧甲。”
秦訓沉默片刻,“我成不了他的鎧甲,但,會一直追隨在側,多謝成全,就此別過。”
“不客氣。”安舒笑了笑。
秦訓忠心耿耿,從始至終都守在鳳北訣身邊,於鳳北訣而言,秦訓與家人無異,有秦訓回去陪著他,他應該不至於那麼孤獨。
……
春節剛過,薑氏帶著安舒拜訪周遭鄰居,大多人家都很和善,逢年過節走動走動,相互之間也有個照應。
主家留飯,薑氏與安舒從善如流,席間說說笑笑。
吃著吃著,安舒突然站起來往外跑,在門外嘔吐不止。
薑氏和雲裳月瑤忙跟了上去,給她拍背,“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過年吃得太雜,吃壞了肚子?”
安舒搖搖頭,“不知道,已經有好幾天了,起床就有點犯惡心,幹嘔。”
方才在飯桌上,她想忍住的,最後實在忍不住才慌忙往外跑。
薑氏眉頭緊皺,轉頭向主家告辭,“實在不好意思,小女身體不太舒服,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先回去。”
“沒事沒事,身子要緊……”
……
回到家裏,薑氏問:“在鎮北王府的時候,可行房事?”
安舒一呆,緩緩點頭。
在鎮北王的時候沒有,但在回程的馬車上有。
所以,她這是……懷孕了?
薑氏一拍腿,“哎呀!你這丫頭,對自己一點也不上心,要是有了身子,這些天還四處串門胡吃亂喝的。”
說罷,轉頭叫月瑤,“去,請個郎中來。”
“這就去。”月瑤忙不迭出門。
自從來到黃楊縣,安舒明令禁止不準自稱奴婢。
月瑤匆匆忙忙拉了個郎中回來,捋著胡子把了會兒脈,一撫掌,“恭喜夫人,這是喜脈啊!”
“……”
安舒扶額,這都啥跟啥?
從前她跟鳳北訣夜夜深入交流,也沒見懷孕,這次怎麼一發入魂?
給了賞錢把郎中打發走,薑氏問道:“舒兒,你準備如何?要知道,你肚子裏的,是皇家血脈,流落在外誰也擔待不起。”
安舒悠悠道:“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這是皇家血脈?”
古代又沒有親子鑒定,她現在養得起一個孩子,娘親也在身邊幫著,生下來自己養也不是不行。
薑氏麵帶愁容,“舒兒……你想好了?孩子沒有父親,周圍鄰居又會怎麼看你?”
安舒道:“我們不是對外說我的丈夫參軍去了嗎?參軍戰死為國捐軀難道不是至高的榮耀?我撫養孩子守寡一生不值得稱讚?”
“船到橋頭自然,難道娘想勸我將孩子打掉?還是回頭去找鳳北訣?”
“唉……”薑氏歎氣,“那就按你說的辦。”
……
日子一天天過去,安舒肚子逐漸大了起來,時不時還有點恍惚,她肚子裏竟然裝著個小生命。
安屈和來了兩回,每次都帶很多吃的,他說擔心姐姐太瘦被孩子吸幹。
安舒沒有藏著掖著,大大方方地進出,加上對外那套說辭,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