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像是隨口一問,麵上笑容儒雅。

蘇憶放下茶壺的手微重,他淡淡看向周槐,聲音平靜:“不勞周大人費心,我身上的傷勢反反複複,多虧阿嫵悉心照顧,我自要多謝她。”

第三聲“阿嫵”。

奚嫵沒什麼反應,旁人也沒注意到她在桌下威脅似地掐住蘇憶小臂。

奈何少年臂膀結實,這一掐如同給他撓癢癢。

蘇憶輕輕推開她的手,聲音帶著些無奈:“別鬧。”

旁人不知奚嫵做了什麼,隻覺得少年聲音帶著些寵溺,更顯得二人關係親近。

“餛飩來嘍。”

薑老伯一聲吆喝,奚嫵心神瞬間被心心念念的餛飩所吸引,五碗餛飩依次端上桌。

周槐和衛清都是讀書人,恪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時間也沒人再開口。

蘇憶吃到一半時,察覺到什麼,抬頭看向對麵二樓。

二樓一扇窗子微掩,看不到任何人。

蘇憶目光冷寒,眼底像是藏著嗜殺之意。

此刻,對麵二樓雅間,那扇窗子徹底合上。

身著錦袍的男子坐在桌邊,他看著端正,眼中卻有戾氣,一言一行也也透著些輕浮狂妄。

“倒是為難你們家主子了,廢了一條腿,還想著為本公子舉薦佳人,不過這隔著麵紗,又怎知是美人?”

“夏公子請放心,娘子見過這姑娘揭開麵紗的模樣,當得上國色天香四個字。若不是美人,娘子又何必廢這一番心神?”

“那倒是,秋娘子的眼光沒錯過。”

夏瑞搖了搖折扇,正欲端茶杯時,看到手上纏著的紗布,眼中戾氣又濃:“薑曼兒那個賤人,給她三分顏色,竟一點不知識趣,還敢傷我。”

“夏公子別急,教訓她的日子在後頭,跑不掉的。”小廝殷勤地道。

夏瑞想到薑曼兒哭泣求饒的樣子,慢慢舒心起來,他朝著那小廝丟去一袋銀子:“讓你家娘子放心,秋玉坊不會倒,那春娘還騎不到你家娘子頭上,若是這件事辦妥,好處更多。”

“是,多謝夏公子。”

.

薑家餛飩皮薄餡多,奚嫵吃得心滿意足,起身付錢時,周槐趕在她前頭付錢。

“今日我請,你們不必客氣。”

周槐將五人的錢皆付了,奚嫵便也沒有多說什麼。

臨走前,薑老伯捧著一碗打包好的餛飩,他看向奚嫵:“奚姑娘,能不能麻煩你把這碗餛飩帶給曼兒?她今日有些不舒服,我怕她不願起床做飯,若是餓著就更難受了,但我這裏又實在走不開。”

薑老伯擔心女兒,奚嫵回去也正好路過薑家,她接過那碗餛飩,應道:“伯父放心,我會等曼兒吃完再走。”

“哎,好好好,多謝姑娘。”

薑老伯見奚嫵答應,擔憂略減,他笑著道,“我家中正好有醃好的小菜,若是姑娘不嫌棄,走時帶一些回去吧。也讓曼兒放心,我這裏不忙,她好生歇著就是。”

“好,我正也嘴饞,便不和薑伯父客氣了。”奚嫵笑應下。

一路回去,周槐和衛清在半路道別,臨走前周槐有話想說,奚嫵正要等時,蘇憶上來道:“家裏的糖沒了,再買一些吧。”

“我記著呢,不過你吃糖太厲害,小心牙疼。”

奚嫵說完,再看向周槐時,周槐向她拱手道別,沒再說什麼。

直到前麵三人走遠,周槐才回頭看向前方,他看著那少年和奚嫵並肩而行,先前那一聲聲“阿嫵”像是刺一般橫生出來,他慢慢握緊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