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兒沒有見到那般慘烈的傷口,一時有些難受,衛清正低聲安撫她。
奚嫵走過去,溫聲感謝:“今日多謝衛公子,若非衛公子幫忙,我和舒兒怕是很難將他帶回來。”
少年昏得幹脆利落,苦得她連起身都困難。
是許舒兒發現奚嫵去得太久,順著鳥雀驚起的聲音找到她,迅速跑回去喊人,也幸運地遇上前來送書的衛清。
“奚姑娘不必客氣,姑娘這是要下山買藥嗎?”
奚嫵平時常備一些簡單的藥草,這藥方上的許多藥材她並沒有。
“是。舒兒,你能先幫我看著他一會兒嗎?我怕我離開的功夫他有什麼變故。”
許舒兒正要應是,衛清忽然搶在她前頭道:“奚姑娘把藥方給我吧,我是男子,腳程快,很快就能回來。”
“那多謝衛公子,”奚嫵也不推脫,將藥方遞給衛清,“還請衛公子再多帶兩套男子衣衫回來,他身上的衣衫被血染盡,已不能穿了。”
衛清接過藥方,也不多言,立刻下山。
屋內的少年依舊俯臥在床上,他的臉向外側,眉心擰緊,應是疼得厲害。
剛剛一直忙著處理他的傷口,奚嫵也來不及細看他的容貌,現下坐在他身前,一邊拿著巾帕擦拭他臉上的灰塵,一邊看著他的臉,卻是越看越心驚。
奚嫵自小養在深宮,見過的男子很少,來越縣後見到的男子也大多都像衛清那般方正俊朗。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少年這樣的容貌。
五官仿佛天神用心雕刻,容貌精致得雌雄莫辨,偏又看來十分單純無害,很有欺騙性。
但奚嫵可不信這少年能有多單純。
畢竟一個真正單純無害的人不可能在受傷如此嚴重的情況下,還能強撐著逃出來。
奚嫵靜靜端詳著少年臉龐,連什麼時候靠近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錯覺,她總覺得少年的樣子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奚姑娘?”
身後傳來一聲試探的喊聲,奚嫵驚得回神,她一看,才發現自己離少年的臉太近了,近到好像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別說,少年睫毛還挺長。
奚嫵輕咳一聲,她握著帕子起身,仿佛什麼都沒發生,轉身走向衛清:“我去熬藥,可能還需要衛公子幫忙給他換一下衣衫。”
“理應如此。”
男女有別,衛清自然會幫忙。
奚嫵在廊下熬藥,那藥的苦味越熬越濃,衛清幫少年換好衣衫出來,正見她拄著下巴似在出神。
他適時提醒:“奚姑娘,他畢竟來曆不明。待他清醒後,奚姑娘還需問清他的身份。”
畢竟一般人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而且奚嫵剛剛看著少年那眼神……
奚嫵莫名覺得衛清多想了,她又不好解釋,隻能應下:“衛公子放心,我心裏有數。我已經讓舒兒先回去了,衛公子過去時,煩請再告訴許奶奶一聲,讓她不必擔心我這邊。”
衛清是來給許舒兒送書的。
許舒兒起先並不識字,如今認得字越來越多,她屋中的書也越來越多,上麵大多都有衛清的批注。
奚嫵怎會看不出衛清的心思?
剛剛不讓許舒兒留下來照顧,搶著去買藥,怕是擔心許舒兒再被少年的傷口嚇到,徒生噩夢。
她倒是見過這樣的傷口,雖有驚嚇卻也還好。
夜幕微垂,奚嫵扶著少年勉強喂下一碗藥,尚未入深夜,少年果真發起高燒來。
一張臉燒得通紅,昏迷中竟也不安分地想扯開被子。
奚嫵顧得了這邊,顧不了那邊,最後幹脆抱著雪花讓它壓住裏側被子,自己守在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