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
淚水從她那雙毫無光彩的眼眸中滑落,晶瑩剔透。
茯苓這才知曉,原是那信與裴彧有關,這才讓自己小姐肝腸寸斷。
“裴彧死了,謝珩殺了他。”她鬆開手來,信紙飄落在地上,上麵沾滿了猩紅的血跡。
她太瘦了,原本白嫩如玉的臉上,已毫無光澤。
“茯苓,他明明答應過我的,不會傷害裴彧,可他為什麼還是要這麼做?為什麼?他騙得我好苦!”她竭盡全身的力氣,將信紙攥得緊緊的,桃粉色的指甲深深地嵌進信箋裏,也嵌進肉裏,她卻感覺不到半分疼。
“小姐,雖然殿下平日裏恨極了裴世子,可他既然答應了,就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殿下的為人,奴婢心裏還是清楚的。”茯苓見小姐如此撕心裂肺,很是不忍心地轉過頭去,偷偷地抹著眼淚。
“茯苓,你不用替他說話,他待我好,不過是忌憚爹爹重兵在握。這樣兩麵三刀的人,怎可信他?”她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語氣裏滿是絕望和不解。
“小姐,您這樣不吃不喝的,倘若殿下知道了,一定會心疼死的。”茯苓眉心緊擰,小聲地勸解著。
“茯苓,你自小就跟著我,你是知道的,我對他沒有半點感情,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裴彧。”蘇木槿的聲音涼涼的,像極了院子裏滿地的枯葉,滄桑萎黃。
“小姐,奴婢都懂,可您如今已是晉王妃,萬萬不能再有這樣的念頭了,殿下聽見了,會不高興的。”茯苓放下燕窩粥,伸手握住了蘇木槿的雙手,眼淚止不住地掉。
丫鬟茯苓從小跟在她身邊,極其了解她的性子。小姐心性淡雅,與世無爭,而今看著小姐以淚洗麵,悲痛欲絕,心裏很不是滋味。
茯苓看著小姐淚痕濕了又幹,終究猜不出這信上究竟寫了什麼,隻能在一旁低低抽泣,萬般心疼道,“小姐,您已經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身子哪裏受得住?奴婢求您了,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這份姻緣,是謝珩一意孤行,從相國之子裴彧手中搶來的。
而今已是第三年了,蘇木槿抬眼看了看桌上案紅彤彤的柿餅,一顆心卻暗啞成了黑色。
蘇木槿躺在紫檀滴水雕花大床上,形如枯槁,黑漆漆的雙目空洞無神地盯著窗外,儼然是一副氣數將近的模樣。
爐子裏已經點上了辟寒香。雖然外頭冷如冰窖,但屋裏頭卻像暖室一般,若是坐得久,掌心便會微微冒汗,暖和極了。
長安許久都不曾下過這麼大的雪了,鵝毛一般,紛紛揚揚。
手裏邊是庶妹托人送進府的書信,上頭寫了她心心念念的情郎裴彧,被夫君謝珩削去了雙足,賜了毒酒,一命嗚呼。
茯苓看著小姐那蒼白如紙的臉龐,幾度哽咽,捧著燕窩粥的雙手微微顫唞。
“我不餓。”她回道,輕輕地推開了茯苓的手,聲音寡淡無力。
她本就骨架小,謝珩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時常摟著她,生怕一陣風刮來,就不見了蹤影。可這整整三年,她哪一天不是在哀怨中度過的,便是身體再康健的人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她恨謝珩,恨到了骨子裏。她眼睜睜地看著謝珩對裴彧做出那一樁樁冷血無情的事來,卻毫無還手之力。
這香是年前丹丹國進貢的,永慶帝將其統統賜給了後宮嬪妃們,而這些是晉王謝珩厚著臉皮去討來的。當時因為這事,謝珩還被幾個皇兄笑話了一段時日。好在這香,不但芳香襲人,還可以使屋內瞬間變暖。
三年前,謝珩順理成章地討到了聖旨,八抬大轎將她娶回了王府,卻從來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
“奴婢是個粗人,不懂男人間的那些較量。可自您嫁入王府以後,殿下對您是百般疼愛,又豈會是表麵上的惺惺作態?奴婢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不如寫封信給公子,讓他幫忙想個主意吧?”茯苓轉過頭來,慢慢止住了哭聲,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