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

儀式很快開始,身披彩衣、臉上也畫著彩繪的祭司用另外一種語言念誦祭詞,蘇昱雖然聽不懂,卻也能大致猜到,這是在向上天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人畜兩旺。

冗長的祭詞結束之後,祭司語音一轉,神色也愈發虔誠,緩慢地念誦起另外一段經文,周圍的百姓們也大聲應和起來。

紀元鶴側耳聽了片刻,莫名覺得祭司百姓口中某幾個音節聽上去竟然像是蘇昱的名字,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神醫低聲解釋道:“這是在為攝政王殿下祈福,百姓們都念著殿下的恩情呢。”

蘇昱和紀元鶴聞言都愣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即便是在遠離京城的西南之地,百姓都記著蘇昱的貢獻。紀元鶴的眼眶逐漸溼潤,蘇昱也一時說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以為自己做這些隻是為了完成主人的心願,此時心中卻生出了別樣的感覺。

神醫將他們二人的神情看在眼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祭神儀式後還有焰火表演,最好的觀賞位置自然在城樓上。按例,隻有達官貴人才能登上城樓,蘇昱和紀元鶴都隱瞞了身份,穿著打扮也十分普通,並沒有登上城樓的資格,但不知神醫跟守衛城樓的衛兵說了什麼,衛兵竟然為他們放行了。

從前守衛長青縣時,蘇昱和紀元鶴也時常登上城樓,但此時漫步在芙蓉城的城樓之上,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們剛剛找到合適的位置站定,焰火表演便開始了。古代到底技術落後,焰火不似現代世界那般絢麗多彩,蘇昱仰起頭看了片刻,目光便轉移到了主人臉上。此時,空中綻放的金色煙花映照著紀元鶴的麵頰,顯得那張俊秀的麵孔格外明媚。蘇昱的心忽然被某種語言難以描述的情緒填滿了,他希望未來的每個時刻,主人都能如此刻一般輕鬆自在。

焰火暫歇的間隙,神醫靠近蘇昱,輕聲問道:“殿下感覺如何?”

蘇昱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什麼感覺?”

神醫微微一笑道:“殿下常懷憂民之心,思慮甚重,如今天下已經太平,便是芙蓉城這樣遠離京城的偏遠之地,百姓也能安居樂業,殿下感覺如何?”

蘇昱有一瞬的失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似乎總在追逐什麼事物,一開始他想的是如何處理蘇宸和北狄人,保主人平安無虞,後來當上了攝政王,他想的又變成了如何實現主人的願望,為大曆開創太平盛世。

神醫一麵打量蘇昱的神色,一麵解釋道:“我可以治好殿下的心衰之症,但需要殿下先卸下心裏的擔子,以平和的心態接受治療。”

紀元鶴這才明白為何神醫遲遲沒有為蘇昱看診,眼底浮現出愧疚之色:“原來如此……抱歉,這幾天是我誤會神醫了。”

神醫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了紀元鶴一眼,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將軍與殿下情深意篤,在下十分羨慕。”

蘇昱這時才回過神來,衝神醫拱了拱手:“我明白了,多謝神醫開導。”

神醫又道:“時辰不早,今夜我們先宿在芙蓉城中,明日返回青台山後,我便可以為殿下診治。”

這天夜裏,紀元鶴如往常一般安靜地躺在蘇昱身畔,凝視蘇昱蒼白的麵孔,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蘇昱不該是如今這副孱弱的模樣,他應該是健康而陽光的。

他想起焰火表演時神醫說的話,忍不住小聲喃喃道:“阿昱,你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我希望……從今以後,你可以為自己活著,不考慮天下蒼生,也不考慮我。”

蘇昱翻身麵對著主人,在黑暗中綻出微笑:“阿鶴,相信我,我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