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半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陽光刺眼,耳邊傳來風敲打樹葉的聲音。林間影影綽綽,仿佛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又或者,一段時間以前,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他慢慢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撿起落在地上的刀,來回撫摸數次,終於把它插回腰間。
蘇半星四處望了望,揉著惺忪的眼睛,這已經是中午了,他差點忘了自己是昨天夜裏睡在這裏,腳邊還有淩亂破碎的酒壇子,空氣裏有一種淡淡的酒香在緩慢蒸發,他的鼻頭舒暢的張合著,享受著昨夜浪廢的液體殘餘的體香。
作為一名采花賊,他在很多方麵表現的很不專業。比如說,昨天晚上,他被萬花樓的老鴇率領一眾龜奴從二樓扔到青石地麵上時,他竟然默然地接受並認可了這種行為,他是壞人,別人總能一眼便從人群中將他精準的定位出來,這對於他的職業而言是大大不妙的一件事情。他的不專業就體現在這裏,總是做一些和他的職業不相稱的事情,有時候顯得過於善良,別人對他動粗,他卻不施以暴力,甚至有時候會做一些讓他前途堪憂的事情。
而在采花賊的世界裏,他也是被當做一個異類處理。按說像他這樣出道多年的采花賊早已在江湖上闖出些名氣,但蘇半星沒有,他不具備一名優秀的采花賊的基本素養。和他同期的新人甚至都已經闖出了金字招牌,比如說蕭塵,這個三年前橫空出世的小淫賊,憑借精湛的采花技巧和處處留香的風流韻事,很快便在江湖上確立了新生代采花領袖的地位,成為江湖各大門派爭相圍剿的對象,同時還被業內人士冠以“折花公子”的優雅稱號。
聽啊,折花——不是每一款采花賊都可以叫做折花,隻有像蕭塵這樣花開無聲花落滿城皆知的技術型人才才有資格叫做折花。
論武功智慧,蘇半星自覺不在蕭塵之下,論理論知識,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學的知識都是一樣的,論眼力,蘇半星看上的蕭塵多半也會看上,論相貌——還是不說相貌了。
蘇半星常常想,自己或許就是輸在相貌上了。蕭塵長得很帥,這一點就連那些名門正派的公子哥也都酸溜溜地變相承認,至於蘇半星自己,時常對著鏡子黯然神傷。
其實他長得還算說得過去,但和蕭塵一比,就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了。
但蘇半星真正的硬傷是,在他當采花賊的三年裏,他竟然連一個女人都沒碰過。嚴格意義上講,他其實不算是采花賊。這個秘密目前為止隻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蕭塵。如果這條消息不慎走漏,蘇半星會成為所有同行眼裏的笑話。
所以蕭塵一直為蘇半星保守這個秘密。
但蘇半星卻不思進取,三年的時間在事業上不僅沒有絲毫進展,並且還要不時接受蕭塵的接濟,否則他連喝酒的錢都沒有。
好在他武功不錯,表麵功夫做得也不錯,時常借機擄走大家閨秀卻什麼也不對人家做,搞得很多女子明明還是清白之身卻難以出嫁。在這一點上,他是罪惡的,隻有他自己和蕭塵明白。
蘇半星撓撓頭,混沌的腦海在走馬燈般地回放了過去三年的一些人一些事後逐漸變得清明,昨晚的發生的事情,他又辜負了蕭塵的一片苦心。
他從萬花樓被打出來之後,蕭塵便找到他,當然不止蕭塵一個人,他的肩上還扛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既然蘇半星總是心慈手軟下不了手,那麼蕭塵隻好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