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百個理由說服自己,我不介意,我不應該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
“言喬。”聞路明雙手按住我的肩,迫使我抬頭看他,可他好像無從解釋一樣,念完我的名字便沒了後話。
這大概是一種承認,承認夏奕說的是真的。
我抬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努力露出微笑,說:“你別聽他的,我不介意。”
我甚至主動抱了他,很輕地把下巴放在他肩上,說:“醫生說我下周就可以出院了,我想回家。”
過了很久,聞路明的手慢慢放在我背上,回抱住我,輕聲說:“貓很想你。”
貓很想我,那人呢?
我不敢問。
夏天來得轟轟烈烈,走得悄無聲息,一場大雨過後,窗外的梧桐樹葉已經開始泛黃。
原定的婚禮日期漸漸臨近,我和聞路明心照不宣地都沒有對彼此提起這件事,我也沒有問他夏奕該怎麼辦。
如果我插手,這大概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世界上除了生死,沒有用錢解決不了的事情。但我不想管也不想問,好像隻要我不麵對,就可以自欺欺人地騙自己這場婚姻從來沒有存在過。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見過夏奕,直到出院前我才鼓起勇氣拉住聞路明問了一句:“夏奕他……還住在你家嗎?”
“他前幾天已經找到房子搬出去了。”聞路明說。
“哦……”
或許看出我心情低落,聞路明摸了摸我的頭發,問:“住院這段時間你都沒有吃東西,回去給你煲排骨粥好嗎?”
我並沒有什麼食欲,但還是乖乖答應了:“嗯。”
聞路明的車報廢在那場大雨裏,他換了新的車,副駕上仍然有一個和從前一樣的小抱枕。
那是某天晚上做得太凶,第二天我腰酸腿軟卻不得不去公司上班,聞路明隻好拿這個幫我墊腰。後來抱枕留在車上,成了我的專屬。
我拿起新的抱枕,發現隻是款式一樣,並不是原來的那個。盡管如此,還是勾起我一些溫情的回憶。
“你還記得這個。”我抱著抱枕,微微笑了笑說。
聞路明淡淡看我一眼,“你的東西我都記得。”他開著車,目光顯得落寞,“那時候你說不要了,我都幫你收了起來,一樣也沒有丟。”
“是你先說不要我,把我的東西都收起來,準備趕我走……”我小聲辯解,指甲不自覺地一下一下摳抱枕上的印花。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狠得下心。”聞路明輕聲歎氣,“你能明白嗎言喬,有樣東西你追逐了太久,原本早已經看淡了,可在即將能觸碰到它的時候,你反而開始變得急躁,甚至偏執。看你難過的時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應該一直遠遠地看著你,這樣你就能一直快樂下去。”
“不是!”我轉頭看過去,焦急地打斷聞路明,“你不要這麼想。”
他在開車,我不敢有大的動作讓他分心,隻好笨嘴拙舌地解釋說:“我沒有難過,也從來沒有後悔和你在一起,你不要這麼想……”
我生怕聞路明再次生出悔意,又對我說什麼合適不合適的話。
這世上哪有天生嚴絲合縫的齒輪,不都是兩塊嶙峋的碎片將自己開鑿打磨,直至血肉模糊,才變成契合對方的樣子。
我雖然還沒有完全變成最適合他的人,但我正在努力了。
聞路明在紅燈的路口停下,轉頭看向我,目光中有難言的複雜。
“別這樣。”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臉,像安撫一隻小動物,“我沒有後悔。就算重來一百次,我還是會在那個夏天傍晚走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