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2 / 3)

他穿著及膝的浴袍,露出兩截修長細白的小腿,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好像剛洗完澡的樣子。

看見我他微微一愣,說:“言先生?來找聞老師嗎?”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對話。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拘謹的客人,而現在,他已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態。

我好像被釘死在原地,有什麼東西刺穿心髒,把我的五髒六腑狠狠攪在一起。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眼睛直直盯著他睡衣領口下光滑細嫩的皮膚,妄圖找到什麼不堪的痕跡。

或許是我的無禮讓他不悅,他再次詢問:“言先生?”

我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長時間沒使用過的聲帶發出低啞難聽的聲音:“你為什麼在這裏?”

我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很可笑,像一條落敗的狗,雙目猩紅,掙紮著不肯認輸。

“你為什麼在這裏?”我又重複了一遍。

對麵的人比我年輕,比我幹淨,比我體麵,連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比我好看。

“不然我應該在哪裏?”他從容不迫地輕聲反問,“婚禮之前,我會一直在這裏。”

婚禮……一陣巨大的惡心從我胃裏翻湧上來,偏偏他還要繼續說:“聽說您也結婚了,恭喜。”

我到底沒能控製住自己,聲音顫唞著問,“聞路明是你的老師,你怎麼可以……”

“忘了告訴您,我畢業了。”他微笑著打斷我,“路明今天不在家,有急事的話,我幫您給他打個電話。”

路明……

連我都沒有叫過的稱呼,就這樣自然而親昵地從他口中叫了出來。

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和聞路明在學校樓梯間的角落裏偷偷親吻,他凝望著我說,“你畢業了,不算違規”。

那麼現在呢,現在也是這樣嗎?

我無法再繼續思考,心髒痛到快要失去知覺,麵對夏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瀕死的煎熬。

“不用了……也沒什麼事。”我強撐著牽起一個微笑,說:“抱歉打擾了。”

說完我轉身落荒而逃,沒有管自己的背影是否狼狽,也沒有管身後的夏奕是否在觀賞我的失敗和落魄。跑出樓道我再也支撐不住,扶住旁邊的樹幹沒命地幹嘔起來。

胃裏空了很久,我想吐吐不出,嘔到最後隻有苦澀的膽汁混合著胃酸從喉口湧出,我眼裏生生逼出淚水,胃痛得幾乎快要站不穩。

想起請柬上寫在一起的聞路明和夏奕的名字,再想起剛才那張年輕幹淨的麵容,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比天人永隔更痛苦的絕望。

絕望到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體裏倏然熄滅,整個世界都變成麻木的灰白。

——聞路明愛上了別人。

我隻不過短短離開幾個月,聞路明就愛上了別人。

他們會像我們一樣牽手,擁抱,親吻,在黑夜降臨後抵死纏綿。不同的是,我再也沒有資格參與他往後的人生。

他說過的那些喜歡和愛,短暫地眷顧到我,然後找到了真正值得的人。

而我是他翻過的書,淋過的雪,用舊的懷表,擁抱過的風。

唯獨不再是他的愛人。

第61章

我在聞路明家樓下暈倒,被司機送到醫院。

和他分開後我的身體日漸陳舊破敗,難怪他會厭倦,會喜歡上更年輕鮮活的人。

口袋裏的結婚請柬被我揉得皺皺巴巴,我拿出來展開,將那些折痕一一撫平,自虐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隻有這樣尖銳的痛苦,才能證明我還活著,否則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支撐我度過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