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養雞種田開荒地,畫符打坐修法器。

沈長星自問這輩子從來沒做過一件有違天理之事,可這天雷確確實實劈了他。

“……”

難道閉關修行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孽?

兀溪畔,殘缺不全的玄色錦衣蓋著小小的身子。白嫩的手動了動,原本緊閉的眼眸睜開來。

“唔……”

沈長星看著自己稚嫩的手,心下一驚,這不是他的手,絕不可能。

兀溪清澈的水倒映著小小的人影,明眸皓齒,白雪冰肌。沈長星的眉心蹙在一起,心下一時五味雜陳。

難道,是天雷咒。

“嘶……”

脖頸處火辣辣,被燒灼過一般。沈長星貼近水麵,入眼的是一抹淡淡的火紋。

沈長星記得數百年前魔界中曾有一位前輩也有過同樣的遭遇。被天雷劈後靈力被封,樣貌如同五六歲的孩童,一直到身死,那位前輩還是此等樣貌。

這件事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那些每天盯著忘憂穀的人,不知要如何大顯身手。

沈長星哭喪了一會兒,才打起精神來。他撕了些衣料圍在脖頸之上,又胡亂用衣裳把自己裹緊,起身淹著兀溪往下遊去。

水盡處應該有人家,眼下得先找個地方修養一下。

此次閉關之前,沈長星故意將閉關的消息放出去,閉關之地也宣揚成了忘憂穀。

好在早有準備,不然若是被那些正道中人仔細查起來,他修行的地方一定會被泄露。

這些日子閉關該也有月餘,魔界也不知如何了。

明月光穿過枝叉照著小小的人,原本就不平坦的路走得異常艱難。

從潑墨長夜,到天際泛出魚肚白,沈長星走了整整一夜,眼皮發沉,腿愈發重了許多。這樣的身子,既不能回忘憂穀去,也不能在外頭多逗留。

水盡處是一座小鎮。

街上的包子味兒飄香十裏,來來往往的行人中唯有沈長星衣不蔽體的,窘迫十分。

他扶著牆,坐在巷口的石階上,小腹幾乎要凹下去,他好餓,既沒有靈力也沒了體力。

不遠處是一條比他還大的黑犬,地上的破碗中是茶樓主人剛剛放下的一個肉包子。

肚子不爭氣地叫起來,還愈發響亮。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沈長星長這麼大第一次明白這句話的的意思。

想當初在忘憂穀的風月樓是何等的風光,吃的是玉盤珍饈,穿的是錦衣華裘,哪裏會想到如今還不如一隻狗。

“狗兄,你看你如此壯碩,就可憐可憐兄弟,將這包子讓與我吧。”

沈長星說罷,起了身正要過去,那黑犬突然大聲叫了起來。

沈長星被嚇了一跳,好歹這狗被拴著才沒咬傷人。

犬吠聲驚動了茶樓的主人,不多時一個年餘四十的男人腆著肚子走了出來。

“青天白日的胡亂叫喊什麼,誰也沒虧待過你。”他低眉掃了台階下的狗一眼,又轉而將沈長星打量一番,末了撇撇嘴道,“哪兒來的叫花子,咱們這兒都是雅士名居,快些離開,莫要攪擾了公子們的興致。”

沈長星聽這話心裏直咋舌,從前不知道,如今想來這狗眼看人低大致如此。

當年魔界所到之地,可還沒有敢這樣與他高聲說話的人。莫說高聲,隻怕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那男人剛說罷,從茶樓中出來個小廝,一把拎起沈長星就要往遠處扔。

“誒誒誒,我自己會走!”沈長星掙紮了兩下,人落在地上,他看了那茶樓的匾額一眼,高聲道,“什麼雅士名居,我看都是些道貌岸然,金玉其外之人。”

這話十足的不招人待見,那茶樓的主人眉毛一動,身前的小廝立馬會意:“你混說什麼!”

一把巴掌扇正要過來,卻突然間被人扼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