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縷茶香從青瓷杯與蓋的縫隙中鑽出,盤旋於半尺高的空中,蜿蜒而上越散越遠,蓋住了本就淡薄的血腥味。
“在下天樞派掌門汴清予,久聞無為山莊莊主擅機關術,特此前來拜望一番。”
汴清予從鐵梨木製的椅子上起身,雙手作揖,月白色的衣袖便連成一片,他低頭時遮住了大半張臉,再加上他一張臉鼻骨一半以上的位置到眉骨都銀白色麵具遮住,說話的語氣太像官差辦事走個過場,使人無法察覺出一丁點仰慕之意。
孟扶淵不緊不慢地將茶杯端至唇邊,吹了吹表麵的浮葉,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強闖無為山莊,還把我的影衛重傷,這就是你們天樞派拜訪其他門派的規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仇人狹路相逢。”
汴清予立刻解釋,“是我手下弟子不分輕重,識人不清,還請莊主不要介意,我自會教訓。”
孟扶淵瞥了一眼汴清予,隨即無聊地看著手中茶杯上的靛藍花紋,不發一言,也不明說自己介不介意。
汴清予坐了回去,將長袖搭在把手上,等了稍許都沒等到對方的回複,不覺得尷尬,又自顧自地說:“在下誠心拜訪莊主,特意跋山涉水而來,是有一事相求,還望莊主能夠應允。”
孟扶淵抬起眼皮,“你既心誠,為何要帶麵具,何不以真麵目示人?”
汴清予臉上的銀白色麵具遮住了上半張臉,麵具之精巧幾乎與臉嚴絲合縫,隻見紅唇起合,汴清予不假-_-!
霍一失神,一抬頭發現孟扶淵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霍一急忙低下頭去,才免得自己又被美色攝了心神,結結巴巴地回應,“……孟……扶淵。”
孟扶淵此刻已經走到霍一麵前,因霍一坐著,孟扶淵站立,孟扶淵看不到霍一的麵部,隻能看見他頭頂的發冠,“我給你上藥。”
孟扶淵低頭,想要去撥開霍一衣服前襟,幾縷青絲從肩頭落下。
霍一略微一抬眸便見眼前人睫毛根根分明,抖動間隙幾乎要在他胸腔起燎原之火,霍一深吸一口氣,明知這麼說會惹莊主生氣,卻不得不借此來警醒自己萬萬不可有非分之想,“還望莊主準許屬下自行解決,莊主身份尊貴,屬下怕傷口髒了莊主的手和眼。”
一字一句都踩在孟扶淵生氣的點上,孟扶淵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已經無話了,才道:“你非要與我這般說話嗎?”
“屬下不——”
“怎麼又叫回莊主了?”孟扶淵不給對方辯駁的機會,“既然你尊稱我為莊主,那你需聽從我的命令。”
“霍庸。”孟扶淵一字一句道,“本莊主命令你坐在椅子上不準動。”
霍一睜大眼睛,刹那後才反應過來孟扶淵的意圖。
霍一胸`前的遮掩傷勢的衣襟已經被撥至兩旁,孟扶淵神色認真地捏著藥瓶往傷口處撒,“疼就叫出來。”
第3章
藥粉清涼之中透著辣意,霍一不願在孟扶淵麵前叫出聲來,隻盡數咽回去,額頭已經冒出了一層細汗。
孟扶淵之前說要替他上藥,在霍一眼裏,這一事已經完成,霍一以為孟扶淵起身是要離開,卻沒想孟扶淵又去剪包紮的白紗。
霍一想起身製止孟扶淵的動作,連忙道:“多謝莊主,剩下的屬下自己來就可——”
“不許動。”孟扶淵沒聽他說完直接打斷,“你要聽我的命令。”
“還有。”孟扶淵添了一句,“我給你包紮好之前,你不許說話。”
霍一隻好乖乖不說話。
楊七醫術高超,已經盡可能減少縫合時落針的次數,可是由於創傷太大,還是避免不了多縫,密密麻麻的針線像是蜈蚣一樣爬在胸口處,雪白的絹絲被浸出的血染成了鮮紅色,孟扶淵看著就覺得疼,不禁問道:“你怨我嗎?”
孟扶淵聲音放的很輕,像是怕驚擾了霍一傷口處才止住的血,“若不是我讓你今日去守無為莊入口,你也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為莊主效命乃屬下職責所在,屬下不會心生怨念。”霍一回答。
“霍庸。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孟扶淵又一次叫了霍一的真名,他手上纏紗的動作沒有減慢分毫,邊纏邊輕輕歎了一口氣道,“你天資聰穎,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
“那個汴掌門,是我故意放進無為山莊的。”
霍一的上衣早就在開始纏紗帶的時候,被孟扶淵褪至腰間,孟扶淵細長如蔥白的十指一邊在霍一背部係結,一邊說道:“無為山莊坐落於駱山之上,駱山臨溪,山勢險峻陡峭,即使輕功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