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常情,無需苛求。

唯獨這家夥,活了幾萬年,依然單純如故。

“你幹嘛這樣看我?”阿布狐疑。

薑歸笑吟吟:“覺得你好生可愛。”

阿布耳尖發燙,故作淡定:“這是什麼娘們唧唧的詞,你就不會換一個,比方說帥。”

薑歸笑而不語,你好生可愛,可值得愛。

修無情劍之人,不能有愛。

承淵想起那一個下午,天清雲淡,他的師父崆塵尊者對他說,有情之人如何修得無情道心,錯了,錯了,我們都錯了。

雪白的發,蒼老的聲音,無不在告訴他,眼前這個老人壽元將盡。修真者也是人,是人便會老便會死。師父在合體期停留千年,遲遲不得晉升大乘,於是他將像凡人一樣老死,原來再強的修士也贏不過時間。

師父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看著看著,師父的腳化作粉末,接著是身軀,再是直勾勾看著他的眼睛,最後是滿頭白發。頃刻之間,坐化成一捧灰,隨風揚去。

那一幕至今還清晰烙印在他腦海中,更清晰的是師父的眼神,是悲哀,也是憐憫。

薑爻臨終那一刻的眼神和師父有些像,悲哀又憐憫,還有絕望,刻骨的絕望。

“阿淵,你回來了。”她笑眼盈盈,顧盼之間流轉著關切。

遊曆百年,他終於決定回去見她,他對她說:“阿爻,我要殺你。”

溫軟笑容刹那凝固,她並非愛笑的人,隻有在他麵前格外愛笑。

她恐怕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殺她。

他專注看著她,神情冷靜又堅定:“無情無愛方能修得無情劍道。”

她哭了,晶瑩淚珠滾滾而下,哭著哭著,她又笑了,是他分不清高興還是悲傷的笑容。

她不想死,可她逃不了。

她絕望地看著他,那種絕望從神魂深處透出來。

“噗”

那是他的劍貫穿她靈府的聲音。

不知何時,她的眼淚幹了,微紅的眼角殘存著淺淺淚痕,瞳孔異常的明亮,她悲哀又憐憫地問:“孤獨地活上千年萬年,你會後悔嗎?”

這個眼神,讓他想起了師父臨終看著他的眼神,也是這樣的悲哀又憐憫。

當時,他以為師父為終其一生修不得道心而悲哀,憐憫他將重蹈他的覆轍。

那時,他以為師父早已料到這一天,所以為薑爻悲哀,為薑爻憐憫。

那時的他平靜又果決地抽回劍,回答:“不會。”

現在,他驀然明白,原來師父是在為他悲哀,為他憐憫。

遲到千年萬年的悔意洶湧而來,徹底將承淵吞噬,靈府內的劍靈顫了顫,又重新歸於平靜。

“清音師妹,這是我從禦獸宗找來的雪域狸貓,無聊時你可以逗它玩。”宗主鬆鶴的愛徒陳嵐目光炙熱看著胡清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百年前口口聲聲對胡清音沒有非分之想的陳嵐終究沒有逃過胡清音的魅力,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胡清音第一次聽說薑爻便是從陳嵐口中,後來她為了打聽薑爻更多的消息而刻意接近陳嵐,一來二去,陳嵐情根深種,背棄了他和白鈴蘭,那個有點刁蠻有點暴躁姑娘之間青梅竹馬的情誼。

胡清音意興闌珊,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謝謝陳師兄。”

她的怏怏不樂那麼明顯,對她情根深種的陳嵐豈能沒有發現,心念一轉便明白她為何如此,陳嵐心尖刺痛,他一直都知道胡清音鍾情於華闕仙尊,也將她的患得患失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