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歸道:“這大概就是緣分吧。”

兩人相視而笑,戰火繚繞,朝不保夕,故人相遇,活生生的,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

敘了舊薑歸詢問聶北各項情況,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走向隔壁床。

聶北看著她,如今她不需要再女扮男裝,但是依舊留著一頭齊耳短發,穿著洗得發白的白大褂,整個人都透著精明幹練專業,就是那種她說什麼,你都會深信不疑。隔壁床好歹也是個旅長,回答問題乖得跟孫子似的。

幾天後,聶北知道了真相,隔壁的旅長動機不純。

聶北:“……”沒想到那濃眉大眼的家夥居然暗藏花花心思。

後來聶北又知道,在這所醫院,暗藏花花心思的不要太多,斯文的男醫生,成熟的首長,年輕的戰士,據說那個英國來的戰地記者也不懷好意,經常拿著蛋糕咖啡獻殷勤。

聶北覺不可思議,前麵幾個就算了,後麵那英國佬,國籍不同怎麼談戀愛?

“薑醫生英國話說的賊溜了,人翻譯都沒她說得好,上次那批英國佬送來的醫療器戒說明書沒人看得懂,全靠薑醫生,要不就成廢鐵了。”腦袋被繃帶綁得嚴嚴實實隻剩下一張嘴說話兩個鼻孔出氣的老大哥感慨,“人薑醫生厲害著呢,醫術好,懂得多,長得又漂亮,誰不喜歡啊。”

聶北不由自主地點頭,點到一半,目光如炬盯著老大哥。

老大哥宛如竇娥,就差飄雪了:“我有老婆,我倆好著呢。倒是你?”

聶北倔強與他對視,三秒後此地無銀三百兩轉開臉。

老大哥就像是凱旋的將軍,得意得笑,得意得笑,笑得聶北惱羞成怒,拄著拐杖落荒而逃。

老大哥哈哈大笑:“年輕人,抓緊咯,至今還沒人攻下薑醫生這塊高地,我看好你哦,革命和家庭,咱們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是你想抓就抓得住的嗎?

聶北悲憤地想,站著說話不腰疼。

薑歸太忙了,每天都有傷患不斷從前線送到後方醫院,她又專門負責重症患者,更加繁忙,忙到連吃飯都得爭分奪秒。

聶北想見她一麵極為不容易,好不容易見到了,才說上三兩句話,那邊就有人心急火燎地喊:“薑醫生!”

薑歸立刻跑過去,在這裏,醫生護士個個腳踩風火輪,就沒慢慢走的時候。

轉眼三個月的時間過去,聶北的傷也好了。

聶北去找薑歸辭行,難得遇上她有稍微空閑的時候。

聶北道:“我明天出院。”第二個月起,他就轉到了另外一位醫生下麵,她專盯重傷患。

薑歸含笑點了點頭:“傷勢剛好,平時多當心點。”

聶北望著她,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更不知道怎麼說。心情十分之崩潰,覺得他娘的怎麼比打鬼子還難,他寧願去單挑十個鬼子。

其實薑歸也有點崩潰,聶北的心思她知道,知道後她就有意避免見麵。

聶北深吸一口氣:“我,”握了握拳頭給自己加油鼓勁,“我來跟你道聲別,我馬上要回前線,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下來。不過我堅信戰爭很快會結束,我們一定會勝利。”好好的告白變成了思想彙報。終究聶北還是沒敢說出口,正如自己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下來,要是不能,豈不是徒增傷悲。

薑歸笑容漸漸消失,心頭沉甸甸的。在戰場上,死亡每天都在發生,也許昨天還在插科打諢,明天就是陰陽兩隔。

“我們一定會勝利,所以你一定要努力活著下來,享受自己親手打下來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