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得很,誰也沒理會他,跑得一個比一個快,轉眼沒了影兒。
飛鴻:“……”
他也隻能跟著埋頭跑。
月上梢頭,遲鶴亭在一間破廟裏落了腳。
晌清歡被顛得胳膊骨又斷了,麵色慘白,躺在稻草垛上,虛弱道:“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顧渺湊過來,給他灌了兩口水,“我猜是九塔藥庫炸了。”
“炸了?誰炸的?”
“多半是方鴻軒狗急跳牆,自己去九塔藥庫炸的。”遲鶴亭插嘴道,“反正沒了同命蠱,他也活不長了,拉這麼多人陪葬不虧。幸好三水反應夠快,不然除了他,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晌清歡喝過水,緩了緩,望向顧渺道:“多謝。”
“是阿遲告訴我的,若九塔藥庫炸了,整座黑山都會變成無人能踏足的死地。”顧渺毫不猶豫搬出了遲鶴亭,壓根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哦對,以前我也計劃過要炸了九塔藥庫,還偷偷去附近轉了好幾圈,那方位熟悉得很,所以它一炸我便知。”
正在生火的遲鶴亭:“?”
遲鶴亭:“讓你別動歪心思,你還偷偷去轉過了?”
顧渺:“……”
“我開始想念雞毛撣子了。”遲某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上“啪”地打響了火石,凶巴巴道,“抽你。”
“不行,阿遲,我傷得好嚴重。你看,看這裏,皮都蹭破了,雞毛撣子非得把我打死不可……”顧渺正捋起衣袖胡說八道著,突然一個激靈,震驚地望向他,“你……你都想起來?”
“是想起來了。”遲鶴亭翻了個白眼,“繼續胡扯,讓我聽聽你能扯出什麼花兒來。”
顧渺焉了。
失憶之前的阿遲可真的會拿雞毛撣子把自己追得上竄下跳,哪有失憶後那麼好說話,而且還是自己理虧……
“你瞧著還有幾分失望?”
“沒,沒有!”顧渺跳起來,“我去撿柴火。”
目送他出門後,遲鶴亭好笑地丟開手裏的木柴,蹲到晌清歡身邊,道:“我幫你接骨,回陵德湖後再讓岑熙仔細治治。”
“有勞。”
“你手下那些人都跑散了,有辦法聯絡上他們麼?黑山的毒霧不知何時會擴散過來,此地不宜久留……好了。”
晌清歡一瞬痛得差點咬破了唇。許久,他才虛脫道:“暫時沒有。”
“那我和三水送你回去。若之後沒什麼需要,我們便回玉龍山脈了。”
月色並不明朗。
晌清歡定定地凝視著他,仿佛要剝落覆在他麵上的那層陰影。
“不等無晝醒來嗎?”
遲鶴亭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說不定他想見見你,罵一頓。”晌清歡撇開頭,有些別扭,“……你要走便走,別說是我趕你的就行。”
遲鶴亭沉默須臾,聽見動靜,轉頭看到了破牆外抱著幾根木柴顛顛跑回來的顧渺。月光落在臉上,陰影驟散,明亮如斯。
他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我高興。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幾日後,陵德湖。
岑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撲上來,嗚嗚咽咽道:“閣主,閣主你可算回來了……我我我聽說黑山……”
“別哭了,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顧渺最見不得這個,腳尖一點,旋身躲開,把晌清歡扔在前來迎接的軟轎上,“黑山那邊怎麼樣了?”
飛鴻道:“那毒霧腐蝕極強,尋常人根本進不去,遠遠望去隻有一堆白骨。不過有個好消息……”
“方鴻軒的屍骨找到了?”
“不,是江公子醒了。”
初來乍到的三人皆是一愣。
下一瞬,門口便隻剩下行動不便的晌清歡了。
晌清歡:“……”
晌清歡:“傻站著做甚?你腦子裏裝的是漿糊嗎??脖子上頂著這玩意用來好看嗎???還不趕緊帶本閣主去見無晝!!!”
飛鴻:“是是是……”
岑熙居然跑得不比遲鶴亭慢多少。
他跑得太急,“砰”地撞在門上。幹脆趴住不走了,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行不行不行……無晝哥要靜養,你們、你們這樣衝進去會嚇到他的!”
遲鶴亭停住了腳步。
顧渺可沒那麼容易被唬住,後趕上來把人拎開,道:“那我們慢點進去。”
“慢點也不行……唔唔唔!”
顧渺幹脆捂住了他的嘴,道:“阿遲,你先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