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看著寒訣對待玄天赦的轉世輪回分得清清楚楚,總想著到了自己這裏也能將這輩子的張仲琰和上輩子的分開,可當真遇到這個人的時候, 卻是怎麼也分不清了。

他們生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喚著一模一樣的名字。

白凜隻覺得自己當真分不清楚, 腦海中便是早已亂作一團。他囑咐了自己許多次,卻還是在心底裏就將其奉成了一個人。

想來, 他也有許久未曾見過玄天赦了,隻是還有消息傳來,隻說道玄天赦繼任了龍神, 而寒訣也成了上古獸神。他由衷地替他師弟開心,玄天赦受過那麼多苦痛,終於是苦盡甘來了。

思及此,白凜便提筆書下一封信送去屠仙宗與孟汲。信中隻寫到, 他已經離開了隱居的小村落,準備帶著張仲琰到處走走瞧瞧。

送出之後,白凜便也落入夢鄉之中。

小村落裏的人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是想明白了, 抄了家夥想要去找他們二人算賬,卻沒想到早已經人去樓空。兩人已經在了最近的鎮上, 白凜為張仲琰買了些平日吃不上的朝飯。

張仲琰還未曾習得辟穀,但看著白凜隻是望著他也不動作的模樣,吃飯的舉動都呆滯住了。他生吞了一口, 便問道,“何時師父教我辟穀?”

白凜笑道, “不急。先前你總說想要去瞧瞧這大好山河,我們便走走看看。那一路上有許多特色的小食, 等全然嚐過了,再修習辟穀也好。”

在鎮上尋了家成衣店為張仲琰選了幾套衣衫,白凜便是不自主地按照他師父的喜好去擇了。可那些暗色卻總是不適合剛過了十八歲的生日的張仲琰,他穿著的時候,自己也有些不舒坦。

白凜見他扭扭捏捏的模樣,本是想說若是不喜歡便算了,可話到了嘴邊卻是有些說不出來了。興許是因著他從心底便覺得,張仲琰就是張仲琰吧。

孟汲的信件似乎來得比他想的還要快,白凜當時正帶著張仲琰在酒肆茶樓裏麵聽著說書先生講著曾經玄安城一役之事。

時隔多年,這事兒當年的原委已然不重要了,說書先生未曾批判誰錯誰對,隻是將當年的盛況敘述了一番。

張仲琰聽得津津有味,便是拉著白凜討論這事兒,說道,“師父,這說書先生嘴裏的玄城主我是當真不喜歡,他怎的能做出這等事情呢。我覺得不管原委,從一開始他便有錯。”

白凜心中一驚,下意識地便攥緊了衣角。他還是不喜歡阿赦,總覺得什麼錯處都在阿赦身上。這不是他的師父,還能有誰?

他看著麵前的張仲琰,愈發得分辨不出來了。恍惚間還是那個帶著麵具的張仲琰,喚著他,“凜兒。”

可眼前的這個張仲琰卻遠不是從前的那個沉默的性子,他見白凜不答話,便又說了一句,“師父,你覺得呢?”

白凜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他害人性命,隻是因為那些人不把他的命當命。況且,這所有的一切都伊始於一場水災,最後他便是由著一場水災結束,也是合乎常理的。”

張仲琰卻是皺了皺眉頭,細細思索方才說書先生好似並未提及這水災一事,他師父又是從何得知的。他既是想不明白,便問道,“師父,你怎麼知曉這事緣起水災的?”

白凜卻是驀地收了笑意斂了神色,輕聲說道,“我如何不知,那是我的師弟啊!那個在玄安城一役被送上刑架施以酷刑的人,便就是我的師弟,玄天赦。”

張仲琰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然間想起自己方才曾言論過這玄城主的不好,便是小心翼翼地瞧了瞧白凜的神色,見他滿目都是悵然卻並沒有氣惱,也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