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悸兒,已經很晚了,上麵涼,你快下來吧。”
下麵沈三夫人喊著,屋頂上的人卻不為所動。
這個沈家的少爺啊,將酒放在了身邊,一杯一杯的倒著,然後仰頭看著明月,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隻是屋下的喧囂,卻一點都不能打擾他。
下麵的三夫人堅持著又喊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他動靜,大抵也是知道了,自從娓安去了後,他就這樣了,總是突然的爬上屋頂,然後在上麵一動不動的坐幾個時辰。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如果他早一點,早一點知道自己的錯誤,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深知自己勸不動他,三夫人隻好在下麵叮囑他記得下來,不要著涼,就回了自己院子。
直到下麵人都走光了,沈悸北才緩緩開口。
“娓安,我又上房頂了,以前,以前我總說你愛上房頂不好,現在自己上來了,才知道這上麵吹的風很舒服。”
“娓安啊,去邊疆的聖旨是你自己求的對嗎?是你想躲開我對不對?我早看出來你想躲我了,可是我,偏偏隻顧著自己心裏那點子文人的清高孤傲,我都沒有好好哄你,好好告訴你,我不想和離。”
“咳,這酒真好喝,就是有點辣,你那麼喜歡喝酒,以後我都陪你喝好不好?你不要去找那些武官了,我其實不是不喜歡你喝酒,我隻是不喜歡你跟他們喝,你,你都不跟我喝。”
說著,沈悸北突然覺得有一些委屈。
他吸了下鼻子,將身上的白衣敞開來,一陣風吹過來,衣裳輕薄的料子都被吹起來,屋上的人也沒有束發,墨黑的頭發摻插了幾縷白發,可是,屋頂上坐著的人明明,也正值風華。
屋頂上的人又喝了一口酒,嗆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手還微微抖著,可再也沒有人,會在這時候為他輕拍後背了。
想起她往日對自己存的那分溫柔,沈悸北更是難受,隻覺得心痛到無法自已,朝著天空輕輕的喊,“怎麼,還不來呢,娓安,你為什麼還不來帶我走,我在這裏,好孤單,好無趣,我好想你啊,娓安,你不要我了嗎?”
他輕輕呢喃,丹鳳眼裏閃著光,手虛無的抓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又無聲笑起來。
“是了,你肯定不要我了,在出征之前,你就想和離的。”
沈悸北低下眼眸,又對著空氣自說自話起來。
他說,他早就不喜歡華陽長公主了,他說他已經後悔了,他說,他撐不下去了。
沈悸北啊,是沈家三房的命根子,所有人都勸他再娶,他卻一點都沒聽。
每月都要去清河王府,拜見自己從前從不理會的清河王,與清河王妃。
一開始,人家連門都不讓他進去,清河王膝下的三個兒子總是恐嚇沈悸北,再來就打死他。
可是沈悸北風雨無阻,甚至在聽了那話後隱隱有些興奮,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興奮什麼,或許是,真的太想見她了吧,就連血液都仿佛在輕輕的誘哄,打死我吧,打死我我就能見到她了。
後來,他沒有被打,也沒有再被拒之門外,清河王迎了他進去,他卻看見了那正直立立站著,拿著一把大刀擦拭的颯爽女子。
瞳孔幾乎是一瞬間收縮,無措的看向清河王。
華陽長公主,與安定郡主關係甚好,是他從前,所愛慕之人。
“華陽,沈二來了。”
記憶回籠,沈悸北在屋頂上晃了晃,他猶記得,那華陽長公主,趁人皆不在,掐住他的脖子,將他臉埋在水中的窒息感,也記得華陽長公主扯著他的脖子靠近他,然後說出,“我恨不得你去死!”這樣的話時,那凶狠暴戾的表情。